第 3 章

第二日江与烁照例早起练武，这还是爹爹在时留下的习惯。

她决心习武时，爹爹未因她是女子就看轻她，给她请了最好的武学师傅，又时常亲自指导，从不放松要求。

后来皇后娘娘不仅没有反对，还大力支持她习武，下令京都的武学堂不得禁止女子入学。

江与烁还记得那时她向皇后娘娘请求继续习武时，她看了她许久，最后竟是落下了泪来。

“烁儿。”

“你真是像极了你娘亲。”

“你娘亲也出身于武将世家，家中不让她习武，她便偷偷学，明里暗里不知吃了多少苦头。”

“后来家里逼着她嫁人，她嫁了之后却饱受摧残，好不容易和离了，却落了一身病。”

“好在后来遇到了你爹。”

“她那样好的女子，凭什么要困在后宅受他们磋磨？”

“她就该骑马射箭，就该肆意张狂，她就该，做她的大将军。”

“他们都不懂她……”

一向注重威仪的皇后娘娘这一刻忘记了形象，忘记了一国之母的身份，抱着故友唯一的女儿，哭得像个真正的小姑娘。

只是这一次，不会再有另一个小姑娘擦掉她的眼泪，张牙舞爪地挥舞着拳头说，若谁敢欺负雅儿，我定揍得他满地找牙。

那一刻江与烁暗下决心，她要让所有人知道，女子也可以当将军。

即使娘亲和爹爹现在已经不在了，她还是照他们教她的那样，每日勤加练习，从不松懈。

作为江家之后，她完美地继承了父亲在军事上的天赋，又有着一股子倔劲儿，在练武场上从不愿意输过那些瞧不起她是女儿身的男子。

虽才年方十五，论武艺战略，京都城里与她同龄的男子都没有一人能比得过她去。

即便父亲在军中尚有威望，作为女子想参军作战也是难上加难。

但她不想放弃。

练完时天才蒙蒙亮，江与烁重新洗漱一番，用了早膳，又看了会儿书。

想到今日休沐，便想着去凤仪殿陪陪母后。

皇后娘娘与娘亲情同姐妹，娘亲去世后，娘娘说若是她愿意，便同太子殿下一般唤她母后。

她怎会不愿意，那些年娘亲的身子越来越差，是皇后娘娘到处搜寻名医药材，才让娘亲撑了那么久。

娘亲临终前说：

“皇后娘娘是这世界上我最要好的朋友，就是你爹也比不过她。”

“将你托付给她，我很放心。”

“烁儿啊。”

“别哭。”

“娘亲不会离开你，娘亲只是以看不见的方式陪在你身边。”

自那以后，轻柔的风是娘亲的抚摸，雨声滴答是娘亲的低语，星星明亮是娘亲温柔的眼。

即使娘亲已不在，但她知道自己被爱着。

一到凤仪殿，果然看到太子殿下正坐在皇后身旁，两人不知在交谈什么，脸上俱是笑意。

“刚还念着烁儿，这便来了。”

“烁儿拜见母后。”

江与烁低头行了礼，便坐在了皇后的另一侧，笑吟吟地挽着皇后的手撒娇。

“我见母后宫中的桂花开了。”

“灵芝姐姐今日可做了桂花糕？”

皇后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你个小馋猫。”

“你灵芝姐姐今早还惦念着你爱吃桂花糕，一早便采了新鲜桂花，想着午后做好了给你送去。”

“这不你正好来了，倒省得你灵芝姐姐送去”

这下小馋猫开心了，小小欢呼一声，“我就知道母后和灵芝姐姐疼我。”

“你看这丫头。”

“惯会撒娇卖乖。”

周京绽闻言不由得失笑。

自赵贵妃入宫后，颇得盛宠，父皇到凤仪殿来得越来越少。

那些宫里的明争暗斗，母后不屑参与，每每劝谏又总落得冷脸，不免时常黯然神伤。

记忆中的凤仪殿总是冷清，父皇想起时热闹一阵，父皇冷落时很快恢复空寂，只余那华丽宫殿里留下的几声徒劳的叹息。

帝王的恩宠来得快，去得也快，即使是皇后也无可奈何。

直到那个小姑娘的到来。

明明她才是那个经历了最多悲痛的人，却反过来治愈了其他人。

她像个散发着温暖光辉的小太阳，让这清冷之地万物复苏。

周京绽想起了初次见她时的情形。

那时她才六岁，由母亲带着进宫面见皇后。

他刚从学堂回来，便见年幼的她蹲在廊下，连灰尘抹在了脸上都未能察觉，只专注地排列石子。

他觉得好奇，便过去看。

只见在小石子列成的过道中，是一排搬家的蚂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