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啪”的一声，黑暗而又空旷的废弃工厂被一瞬的火光照亮，最后凝聚成烟雾中的点点红光，一明一暗。站在入口处的男人把玩着手中的银色打火机，已经忍耐到了极点，他大概觉得眼前的这个穿着白裙子的女人和他几年前见到的没有任何区别，只会一味的哭泣，被眼前的场景唤起记忆，然后重归于癫狂，这是他的设想和猜测，于是他再也等不及的看到那一幕，悄悄地推开了一道暗门，改变了预定的路线。

闻晓顺着墙壁上的指引走到这扇门前，在握下把手的那一刻，她还不知道即将迎接她的是怎样的情景。

老旧的电扇吊在房梁上吱呀作响，吹来的是一阵让人脊背发凉的风。木桌上摆放着七扭八歪的啤酒瓶，其中有一瓶被摔碎了，剩余的酒精沿着桌子滴到地上，发出“滴答”的声响。

发黄的日历，斑驳的衣柜镜，还有一张铺着单薄被褥的床铺。闻晓的双腿有些微微发颤，她缓缓地坐在了床上，静静的看着眼前的环境。或许是出自于记忆深处的某处的唤醒，像是从前的屋子与眼前的重合在一起，从前的人变成幻影游走在屋子的每个角落，瞋痴怒骂，悲欢离合，依附在那张泛黄的日历上，某个不知缘由的日期被红色的笔画上不太圆满的圈，那是个什么日子，也没人去深究和回忆了。

闻晓走到抽屉前细细地看着任务提示，是个与她的前半生很像的故事，故事给了她两个选择，一个是打开抽屉默默写下之前的种种经历，代表着主人公忍受着无止尽的家暴无处宣泄，另一个选项是用啤酒瓶丢向日历旁的照片，代表着主人公奋起反抗，想要改变现在的生活。

闻晓抚摸过痕迹斑斑的老木桌，凑上前去看那张模糊面庞的脸，奇怪的，不像从前般痛苦的回忆片段似的闯入脑海，而是像一部胶片机播放的老旧电影，光影闪烁之间，她的童年涌入幻影的演绎，开始不间断的闪回。汹涌的回忆让她顿时泄了力气，只好扶住桌角坐下。

不知怎得，好像时间终于慢慢回溯到了那年夏天。还未从回忆中抽出身来，闻晓的一只手已经搭上抽屉一角，那是毫无思考的、身体下意识的反应，在她即将拉开抽屉的那一刻，她问自己：难道我一直觉得我选择的路是错的吗？难道我不应该反抗吗？

不，不是这样。“砰”的一声，她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将抽屉推回，然后拿起桌子上的啤酒瓶，又停在那张黑白的照片前。

现在的这张脸变得清晰了一点，但还是模模糊糊，回忆不起样貌。能让她回忆起来的东西剩下了谩骂，骚扰和疼痛。大概是过去许多年了，红色的蜿蜒的血迹被更肮脏和残忍的现实取代，她无数次的怀疑是否做错了选择导致了今后的人生，可是醒悟了过来：无论今后的人生变得如何苟且，十七岁的她所作出的决定都是正确的，是为了活下去的唯一方法也是逃离那个她憎恶了很久的人生的唯一办法。

不知不觉，眼泪模糊了视线，她攥紧手中的瓶子奋力的向那张照片砸去，顷刻之间，玻璃碎了满地，黑白的照片泼满了酒渍，渐渐瘫软，湿漉漉的粘在相框上。

紧接着，下一道门朝着闻晓打开了。

本是一片黑暗的场地因为她的到来，有了一束光，紧接着触发了本来的几盏微弱的灯，她才得以看清周遭的一切。这是一处“废旧工厂”，铁锈斑驳的集装箱垒了几层高，被随意涂鸦的墙面上涂抹着诡异的笑脸，红色的眼睛遍布在周遭的墙面上盯着来人，嘀嗒的水声不知是音效还是真的，让人毛骨悚然。

眼前的这些被闻晓尽收眼底，她突然间笑了起来，给这个本就有些恐怖的空间平添了诡异。

“不对啊，这不是闻晓应该走的路线。”导演纳闷的坐在总监视器前看着一切，急忙翻出台本看着预定好的流程。小鱼焦急的在一旁问道：“我也记得台本上并没有这个场景，还有之前那个也不对啊！”

“之前那个房间倒是故事的一环，任何嘉宾都有可能触发，但是闻晓原定的路线走不到这里来才对，眼前的这个场景我记得明明被我们当作备选方案，不会随意触发的啊...”

画面中的闻晓停在那里已经许久了，小鱼看不清楚她的表情，觉得有些不对劲，赶忙问导演能不能停下。导演抓耳挠腮了半天，还是期待闻晓的临时反应并未直接喊停，小鱼不好说什么，心中还是放心不下，转身出去给汪焱打了个电话。

“汪总，您今天会来探班吗？”

“已经在路上了，闻晓发生什么事了吗？”

“今天录制的情景出现了问题，不是台本里写的那个，而是一个废旧工厂...闻晓姐现在还没什么事，可是我总觉得她和平时不太一样，导演组这边不愿意暂停拍摄，所以想问问看您怎么办..”

“还有10分钟。”电话断了线，汪焱没有再多说一句，再多说一句都是多余。

正在闻晓怔愣着，想要看看还会出现什么的时候，场地中央出现了一束追光，其中摆着一架三角钢琴。她走上前去，钢琴上除了摆放着一张乐谱，还放着一张字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