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
鄢青一回国那天,天空是阴沉沉的灰,东北向的风裹挟着比例不低的水汽,沾湿裸露在外的肌肤。
她只是撩起即将散开的围巾,低下头去看脚下的每一阶台阶,欣然接受祖国对她的一丝不欢迎。
毕竟她算得上是不告而别,又不请自来。
直至她坐在医院病床上,微微皱着眉由医生替她缝合后脑的一处伤口时,她还没有多大的情绪波动。
“伤口不深,一周后过来拆线。”医生口罩下的声音闷闷的。
“好的。”鄢青一应下,此时刚好门外进来一人。
送她来医院的好心人,只知道姓池。
医生看了他一眼,走回办公桌前,熟练拿出纸和笔,视线只是带过了一圈他二人,就开始介绍药的使用方法和用量。
鄢青一整个人刚经历了一场不大不小的车祸,公交车与数量私家车追尾,她就是那个被追尾的公交车上的乘客一员,不幸左侧脑袋磕上了车内侧,连带着肩膀和手肘都有一定程度的软组织挫伤。
池厉坐在后车里清晰见到几乎报废的公交车上踉跄下来一人时,方向盘上的手不自觉就搭上了门把手。
他很久没有当热心市民了,也不屑当热心市民,若要解释他当时的行为,大概只能说人不能闲太久。
因为把人送来医院后,鄢青一身上除了美元以外没有任何可以使用的人民币,甚至还不太了解扫码支付的机制。
鄢青一脱了看起来并不保暖的风衣随意挂在臂弯里,三月的天里只穿了一件吊带紧身长裙,极简没有任何的花纹可以喧宾夺主她足以成为资本的流畅曲线。
她一身肌肤雪白,甚至可以用苍白来形容,池厉没有过多打量,仅仅是绅士地带过一眼,也明白那是当下大多数宅男宅女宅家大半辈子熬出来的结果。
只不过如今这样苍白的肌肤之上多了几处碍眼的淤青和擦伤。
鄢青一倒是很不在意,把垂落下来的碎发别去耳侧,她询问:“方便留你的联系方式吗?这一路麻烦你了。”
池厉看她一眼,后者闲适地站着,眼神直视他瞳孔,毫不躲闪,看不见丝毫感谢。
“没事,举手之劳,往前不远处就有家中行,支持外币兑换。”
“好的,谢谢。”
二人道别后,池厉上车前还是看了眼反向离去的鄢青一。
以他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鄢青一右腿胫骨处几乎十公分长的淤青和擦伤,但是她走起路来却没多少影响,七八公分的高跟鞋如履平地。
想起二人几乎接近平视的身高,和她即使蓬头垢面也不显得狼狈的气质,多少让他多记了两天。
鄢青一回国几乎没带什么东西,出了机场坐公交也是因为临行前闺蜜一直和她说出机场找309能直达我家,在望江名都站下就行。
于是鄢青一在家里找了半天,终于在一些压箱底的裤袋里找到了十年前和她一起飞来美国的两枚钢镚,然后照计划坐上了309公交。
之后就是不久前发生的,这辆309公交在西郊路口被创成了“s”型,回炉重造都不一定拯救得过来的状态。
要不是她没事培养了些健身举铁的爱好,一车的人估计都得等救援队来撬门。
闺蜜本人,江汲。
在新闻上先看见了309的惨状,接着在她求神求基督的碎碎念中,路人拍摄的鄢青一突然出现在屏幕前,大约是因为惯性,车门开的一瞬间她重心不稳地跌坐去车门上,半天才踉跄下车。
镜头还在此时贴心放大,几乎怼脸拍到了鄢青一的侧脸。
完了。
江汲抱着墨镜和帽子穿着拖鞋就匆匆出门了,路上还因为穿拖鞋驾驶被罚了200块钱。
坐在副驾驶上的鄢青一看着转移到自己手上的墨镜帽子和口罩,问:“做什么?”
“戴上啊,省的被发现了。”
“新闻上不是很清楚了吗?我现在戴有什么用。”
“你说我现在花钱让他们把视频p一下还来得及吗?”
“我先谢过你的好意。”
鄢青一看她一眼,整个人放松的窝进座椅里。
视线下垂能轻而易举看见她裸露在外的肌肤上突兀的青紫,的确有些狰狞。
她是那种很容易留痕的体质,平时磕磕碰碰很少有块好肉,因此除去当时被追尾随着断片醒来铺天盖地的疼痛外,现在倒没什么其它感觉了。
“我回去给你整个火盆跨跨。”江汲越想越觉得不吉利,最终还是决定信一次老祖宗。
鄢青一没给予什么反应,最终被拦在屋子外不让进,直到火盆燃起,江汲让她赶紧跨过去后,她迈开长腿一越走进玄关里,一边换鞋子一边提醒:
“住宅区玩明火,你们这应该还是禁止的吧?”
江汲闻声一愣,立马加快语速对菩萨观音罗汉等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