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果树
桃绒抿嘴,两边嘴角都向下撇着,他站在原地,心中升起一股无力感。深呼吸调整自己,不行,还是很委屈,好像他在无理取闹一样。
云知墨一向是有一说一的性子,谢府确实不安全,自己一个人完全可以,没必要带着桃绒一起。可看着桃绒逐渐变红却不自知的眼眶,云知墨有些焦躁地皱起眉。
不就是去谢府吗?她又不是护不住,桃绒想去便去,何苦惹他哭,百年不见,他倒是多出这爱哭的小性子来。
在云知墨的记忆里,桃绒一向是不稳重但可靠的样子,在她作为凡人的最难熬的几年里,一直都是桃绒想尽各种办法,让她平安长大。如今怎么就不能护着他呢?
这样想着,一种可以保护桃绒的乐趣油然而生,云知墨压下心中奇怪的感觉,接着说:“若你实在想去,就莫要离开我的视线,我好护着你。”
桃绒泫然欲泣表情顿住,什么叫他实在想去?若说危险,那谢府定然是有的,可他又不是那些毫无自知之明的嫩头青修士,剑还不会御就想着斩妖除魔了。
谢府的邪气还不至于会伤到他,何况他身上还有个“小麻烦”。
桃绒暗自咬牙,心道等此事了他定然要和云知墨好好说道说道。他瞟了云知墨一眼,率先接近谢府。
凡人眼中的富贵人家此时在云桃二人眼里是冒着黑气的魔窟。门口的石狮子失了几分正气凛然之感,显得一股小家子气。
云知墨紧跟在桃绒身边,环绕其身的灵气飞快运转,使她不得不加快灵气输出。内心担忧更甚,桃绒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吸,灵气掺杂不多的邪气,玄而又玄。
灰蒙蒙的天空和寂静的小巷使桃绒感到不适,他回想云知墨刚才的举动,现学现卖,一瘸一拐敲谢府的大门,“有没有好心的娘子,帮帮我们。”声音哀切,令云知墨侧目。
谢府朱门紧闭,桃绒拍的手都酸了也没人过来,寒风刮在脸上,衬得站在门外装模作样的桃绒像个小傻子。云知墨轻咳,仰头看看天,指尖灵巧掐算。片刻后,她上前推推谢府大门说:“已经巳时了,天色却还黑着,这谢府周围有结界,不用再敲了,我们直接进去。”
她一个用力将大门推开,桃绒两步避开掉在地上裂成两半的门闩,她还真是说进就进一点都不客气,他跨过台阶,在她身后探头观察谢府内部。
“她们家连个家丁都没有吗?这雪厚的快把人盖了,”桃绒抬高腿把脚从半人厚的雪里拔出来,碎碎念,“这得多少日子没清理过啦。”
云知墨扶着他的胳膊帮忙,手一挥将雪清理干净。这才平稳走进谢府。
谢府进门是一面影壁,旁人家影壁上雕刻些山川花鸟,谢府这影壁开门让桃绒吃了一惊。那上面是一棵长着囊肿似的树,至少作为一棵树修成的妖仙,桃绒不大愿意承认那是他的同类。
“这树好丑,我从没见过。”他对着影壁指指点点。
云知墨伸手触摸,那棵树的树枝没有丝毫有棱角的转折,而是用流畅饱满的线条表现,桃绒嘀咕:“丑死了你还摸,这东西长得不是正经树样,树枝跟那没骨头的蛇一样,谁家好树这么没根骨。”
“这树应当是胎果树,早就在各界消失了。”云知墨找出压箱底的记忆,在很久以前,凡人男子尚不能生育,若想孕育后代,便要去找胎果树,形如大蛇,音若孩啼,备以六畜祭之,若妻夫二人心诚,则胎果树降下子息,结出一颗胎果,胎果要在树上长满三个九九八十一天。
胎果成熟那日,妻夫二人去树下接胎果,若心意不变,胎果化作婴孩落入怀中,若二人有任何一方变心,则胎果化作厉鬼,将变心人吞噬后消散。
桃绒咋舌,他是天生地养的妖,在他化成人形的年代,胎果树早就消失了,连传说都没留下几个,今日听说,未免有些吃惊。
“照这么说,这胎果树是好的呀,既能繁衍生息免除生育苦痛,又能维系妻夫二人感情,惩罚负心人 ,就是长得丑。”他看着影壁,心里有些小小羡慕,听云知墨的话,祭祀胎果树孕育个孩子可真轻松,每日里浇些补汤奶品,若有那好吃的也可以供一些。
不像他,果儿在树枝上挂着,他整日里既要心惊胆战藏着自己本体,食欲大减,还得给那挑嘴的小桃子寻觅奇珍异草补充灵力,化作人形又得时时刻刻顾着肚子,吃不好喝不好睡不好,总想发脾气。
云知墨偏头看着桃绒,难得有些犹疑地问:“你,在羡慕什么吗?”他一脸眼巴巴的样子,向来眼中容不得丑东西,怎么今日夸上这胎果树了。
“没什么,不用你管,一个影壁好端端刻什么胎果树,这家人从哪里知道的,我们快进去看看里面有什么鬼。”桃绒摸摸肚子,只要想到小桃子就对云知墨没好气,他看着影壁,悄悄给云知墨一白眼。
云知墨抿唇,别以为马上低下头她就看不见,“我看见了。”她冷冰冰。
桃绒哦一声,不想接话,看见就看见,又能怎么样,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