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
穆扬说她要把全北京的年轻人吸引过来当然是稍显夸张的说法,不过她只来唱过一天就造成了舞厅里前所未有的轰动,当天的氛围嗨到二楼三楼的客人差点要有意见。
也不难想象,穆扬唱的歌是当前国外最流行的迪斯科歌曲,又潮又好听,她还在舞台上模仿了国外歌手的舞姿,谁见过这场面啊,场下的小年轻们几乎要疯,又是口哨又是尖叫,在“动次打次”的节奏里头摇得快掉,脚差点把地板踩裂。
之后每天都有人问穆扬什么时候再来,肖勇到底是个生意人,见形式这么好,跟穆扬签了份正式的合同,约好演出时间,定下出场费。
江桦也在百忙之中听说了这件事。这些天他又做了点准备,觉得这次差不多能说服穆扬,便同意了发小喊他去今宵歌舞厅的事。
江桦的发小和他是一个大院的,俩人关系特别好,好到江桦他爸都不知道江桦暗中在情报科工作,发小杨宏兵却有所察觉。不过知道了就知道了,他不问,江桦也没解释,二人默契地不提这茬,只是偶尔工作不忙或者任务需要的时候一起出来玩玩。
杨宏兵78年的时候以应届高中生的身份考上了大学,本来该是件光宗耀祖的大好事儿,奈何他报的是电影学院,学的是导演,在一众当兵的亲戚邻居眼里属实算不上有出息,他爹深觉丢不起这个人,毕业后不顾杨宏兵的意愿,直接把人塞进央视,非要让他去做导播。
在老一辈眼里,只要进了国家单位,那就是个好前途,杨宏兵他爸自觉给了儿子好前途,便不再管他。
于是一心想当电影导演的杨宏兵只好窝在央视当导播,但他心里还有拍电影的念头,上班便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经常拿摄影机外出取材不见踪影。
这次也是对难得一见的迪斯科“演唱会”有点兴趣,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能拍的东西,便叫上江桦一起。
江桦也正想去见穆扬一面,直接去未免显得逼迫太过,假装去歌舞厅偶遇也是个办法。
二人一拍即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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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扬演出的这天今宵歌舞厅人格外多,肖勇乐得加紧让自己的兄弟们加强人手,免得出什么乱子——甚至给穆扬的舞台也安排了防护人手,以免有人情绪激动冲上舞台。这也不是他们杞人忧天,实际上之前就有人想这么做了,要不是肖勇顶着那张凶狠的疤脸瞪了一眼,估计要被对方得逞。
于是江桦跟杨宏兵两人进来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
舞池里人那叫一个多啊,摩肩接踵,人挤着人,前脚掌踩后脚跟的。
“这他妈跟明星演唱会差不多了吧!”
杨宏兵张大嘴,他只在今年工人体育馆那场外国乐队的演唱会见过这场面,可这里是舞厅啊……“这他们一会还怎么跳啊?”
而且他肩上背着老沉一个摄影机,人这么多待会摆弄不开啊!
江桦也意识到这里面的安全隐患,抬头四顾就发现正有人把卡座都搬到角落的地方,“待会就有地方了,正有人挪东西呢。”
穆扬来唱个歌场面还挺大,江桦心想。
十分钟后,在全场震耳欲聋的音乐里,江桦见识到了什么叫真正的“大场面”。
穆扬顶着一头小卷的头发,穿了条亮晶晶的顺滑吊带长裙,在节奏感极强的伴奏里抬手,开嗓。紧接着,跟什么约定俗成的仪式似的,全场的迪斯科青年们立刻开始疯狂晃脑袋,给江桦和杨宏兵俩局外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上面把着麦克风的穆扬踩着轻快的舞步配合鼓点,亮晶晶的裙子在晃眼睛的彩光里反射着熠熠光辉,台下人声鼎沸氛围热烈。
没过多久,杨宏兵已经从一开始单纯站在角落扛着摄像机,变得情不自禁抖腿,到后来干脆把机子递给江桦,自己到中间跟人舞去了。
还说得意正言辞:“兄弟,你能忍住不跳,我不行,你先帮我扛会儿吧!”
江桦:“……”
身高腿长的江桦扛着摄像机的样子在人群里可能有些太过突出,他明显感觉到台上的穆扬往自己这看了一眼。
于是,一曲终了,穆扬对一旁放录像带的人说,“下一首放恰恰恰。”
她说的“恰恰恰”是今年国外出的新歌,综合了迪斯科和恰恰舞的节奏,有种充满都市感的时髦气息,一出场就戳爆小年轻们的时尚审美。
鼓点响起,穆扬的歌声充满甜蜜的穿透力,像与情人的爱语,“Honey, 无需你选择,直接进入我的梦里来……”
杨宏兵揉了揉耳朵,扯着声跟江桦感叹:“这小嗓儿,又甜又浪的,这特码谁受得了啊!”
大陆主流歌手还是端庄大气的国家队类型,港台流行的要不是带点俏皮的温柔,要不是冷艳的大气,这种小姑娘似的甜嗓唱着渴望爱情的情歌未免显得过于直白,有些矛盾,又很难让人不喜欢。
杨宏兵说的又甜又浪挺形象,但江桦还是冷睨他一眼,“你特么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