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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止是静得离奇,这里简直就像是刚经历一场混乱的血腥屠杀,而真凶早已潜逃的惨案现场。
此时酒堂的桌椅已被刀剑劈裂半数,鲜血如泼墨般溅得到处都是,十几名住客和守卫歪倒在地,青砖上被踩出无数双血脚印,一路歪歪曲曲延伸至木梯拐角处,在昏光下映出触目惊心的血痕。
叶星后退几步,转头看了眼蔓延进门内的血泊,低声说:“……没有任何走出去的脚印,他们还在这栋楼里。”
宴离淮拎着刀往里走,对此倒不太意外:“当初药库失火后,为了防止有人去动剩下的解药,我让梵尘改造了密室机关,他们应该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带走陈召。”
“但他们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顺利破开大门,杀了所有守在这里的守卫。”
叶星退到门边的尸体旁,伸手虚量了下伤口,说:“一击毙命。他们甚至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就被人从后砍断了颈骨。”
她略微皱了下眉,“这真是太奇怪了。”
宴离淮的一切秘密都藏在那间密室里,留在主楼的守卫都是他亲自选出的精锐。他们怎么可能会毫无防备地让人一击毙命?更何况还是在今日这么关键的节点上。
按理来说,以他们对那些内鬼的警惕程度,应该会在火油桶队伍第一次炸燃时就彻底封锁大门,以防任何内鬼趁乱闯入。
“他们应该以为内鬼只有龙潭镖局的人,完全没想到住客里竟然掺了青雄寨那帮亡命徒。”
宴离淮抬起弯刀,随手指了指旁边两个瘫坐在墙边的住客,慢慢地说:“你看,这些住客身上没有任何皮开肉绽的砍伤,顶多有几道轻微划痕,而他们的致命伤都是勾爪造成的绞伤。”
叶星意识到了什么,蹲下身,用刀挨个撩起那几个住客的衣袖,眸色微沉。
——果不其然,那里没有任何印记,甚至连个伤疤都没有。
“我们当初对青雄寨这些人的推断都定义在了御光派身上,手臂内侧的烙印、毫无美感的蓝色袍子,以及疯癫无常的行事风格。我们先入为主地以为青雄寨的人都藏匿在了御光派之中……甚至客楼那件事之后,让我们更加确定了我们的推断。”
宴离淮背过手,跨过脚边的尸体,继续说:“所以,我们探查内鬼的方法只是凭着手臂印记和形容打扮。但是今日出去剿狼的都是有家有室的普通人,他们的亲友家人或许都留在了楼里,就算守卫为了安全着想封锁大门,也不可能真的把那些逃过来的幸存者拒之门外。”
叶星看了眼周围尸体,顺着宴离淮的话说:“这些‘逃命’而来的住客浑身鲜血,尘沙之中根本辨不清容貌,没人知道他们是谁的家人。如果就这么把他们隔绝在外任其等死,那种极度恐慌的环境下,楼内的住客很有可能会因担心自己的亲人发生暴|动。”
“周围到处都是狼哭鬼嚎的怪声,自己的亲人朋友还在外面生死不明,恰巧这时又有一群幸存者突然出现。”宴离淮仰头看了眼隐在阴影中的四楼木栏,“人之常情,应该没人会在那种情况下能做出理智判断。”
但就算是再理智的人,也不可能会分辨出那些内鬼。他们既没穿清一色的蓝色旧袍,手臂上也没有任何痕迹,他们就和郑溪一样,彻底藏在了住客之中。
叶星踏上木阶,看了眼扶手上混乱交叠的血印,在脑中整理着线索:“当时危机发生得突然,场面一片混乱,住客四散逃跑,守卫根本分辨不清内鬼究竟藏在哪,他们又不能像内鬼那样滥杀无辜。”
她顿了片刻,才缓声道:“那么在这些攒动的人群当中,手握勾爪的人无异于是这些内鬼的活靶子。”
“这些人在外面能借着沙雾隐藏身形,在这里又能利用人群藏匿行踪。”宴离淮跟在叶星身后,扫了眼四周紧闭的房门,半开玩笑似的感慨道:“真不愧是陈召手中最后的王牌,我还以为这世上的土匪都是只会动粗的莽夫呢。”
“……但是我有一点想不通。”叶星越过横在拐角处的残尸,低声说:“既然青雄寨的人这般厉害,他们完全可以像郑溪那样全部隐藏在住客之中,又何必分散出一大堆人去扮演御光派的弟子?”
宴离淮看她一眼,“你还是觉得那些曲谱有问题?”
“青雄寨应该早在多年前就被朝廷清剿得差不多了,世子就算有通天的手段,也不可能毫无顾忌地在官兵的手里保人。”叶星说:“包括陈召在内,活下来的这些人应该都是世子早已看中的精锐,事实上今天发生的这些也证明了他们的实力——但是,”
两人这时恰好走到四楼,叶星看着陷进黑暗的走廊尽头,放轻了脚步,用仅能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他却分出了将近二十个精锐来充作御光派的弟子,他既然选择将御光派推出棋局,应该也料到了这些和御光派有牵连的人会有怎样的下场,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宴离淮走在后面,听着叶星继续说:“而且,现在回过头来看的话,藏在客楼里的这些人完全称得上是大材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