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我这么柔弱能做什么

“真是个意外！”裴雅言辞恳切。

但显然老郎中不太想领她的情。

老郎中瞧了没几下，见裴雅实在没什么大问题便愤然抽出了手枕，转而起身收拾起自己的药箱，嘴里还在念念有词，音气儿致使胡子毛躁地飘着，看状态应当不是什么温馨好话。

“哼，拿我老头子寻开心呢？”老郎中气哼哼将木箱子盖上，环视四周疑惑道：“怪了，请老夫来的那两个老妪呢？这瞧也瞧了，没什么大问题，倒是把诊金付了呀！”

巡视完毕没看见人影，老郎中便以为是病人家不想给诊钱，横眉望向床上躺尸的裴雅，本想说几句话提醒一番，但对上那双隐匿在昏黄烛火中的眼眸，他竟生出一种被什么兽类盯上的错觉，话没能成型便直接憋了回去。

两人大眼瞪小眼——

裴雅便开口道：“咳咳，老虫……人家，我大概知道她们在那里，不过这时辰也不早了，叫来叫去反而麻烦，我先给您付了吧。”

在虫星联盟，裴雅可是接连七年当选虫星十大“感动”公众虫民之一，为虫民服务就是她的宗旨，虽说现在变成了人，但芯子是她的，总不能为难一个上了年纪的老郎中。

裴雅扣完腿也实在没什么可扣的，就顺势坐起来循着“裴雅”的记忆帮忙取诊金。

蓝色小布包里装的也不多，除了“裴雅”给人绣帕子攒的碎银子，还有两个是在裴家村被接回来时年迈的裴父偷偷塞给她的。可惜的是，在“裴雅”回京的第五天就传来裴父伤心过度没看清路摔死在田埂的消息。

“裴雅”在这林府不受待见更没什么朋友，唯一一个给她送糕点的庶女也被林晴霜明里暗里作弄了一番，听闻养父枉死后伤心欲绝也没处诉说，导致积郁成疾，越发瘦弱沉默。

这也算是她在那小小的泥沟里窒息而死的原因之一。

“您慢走!”

看老郎中嘟嘟囔囔地出去后，裴雅又颓然地窝躺在被子上，眨巴两下眼睛就那么睡过去了。

毕竟现在是人类，这么折腾也受不住。

没安睡多久，卯时尚未及，上秋时节夜幕昏暗，云阁的院门被重重打开，响声厚重敦实。

“唔！谁呀？”

裴雅直接被吵醒了，她的脑海里都是以往战友一大早扰人清梦的暴虐感，长久没有运动了手痒得厉害，只能极为烦躁地滚了几圈。

然而还没等她还没完全坐起来，有人就闯进了这个院子，直奔她所住的房间来了。

裴雅睁开双眼透过幔布去看，在摇晃的窗幔缝隙望见了一张张熟悉的脸。虫族视力都极为出色，就算在夜幕中也能识物，因此就算没有灯火她依旧能看清每个人的状态。

首当其冲的可不就是那两个老仆妇！

这两人身后还跟着两个年轻姑娘，一个看着冷冰冰的，一个看谁都不顺眼的模样。

“画眉姑娘，你瞧！”较为壮硕的那个老妇将手里的纱灯举起来照向摸不清情况的裴雅，但也没敢靠太近。

“老婆子我真没说谎，您看她这样子哪像是摔的半死不活的样子啊！寻常人哪醒的那么快？可不就是孤魂野鬼附体吗？”

老妇照亮裴雅那张脸后又惊慌地后退，急切地指着人一顿支吾，看的裴雅一阵无语，她又没做什么，而且这时节带人夜闯内室，按照这个时代女子的戒律该害怕的是她才对吧。

裴雅看着那两位年轻姑娘，心里思忖这唱的又是哪出！

毕竟这二位在“裴雅”记忆中可不是什么好角色，身为那位假小姐林晴霜的得力助手每日变着法子出主意使绊子，就为了把她这个真的给赶出府去，比宇宙侵略者还要努力。

裴雅迷糊地想着，那名叫画眉的侍女冷着脸出声，“裴姑娘，我们小姐要见你，跟我们去一趟吧！”

裴雅没有说话而是在暗中扫视着画眉的表情，战略场上的习惯让她下意识去分析每个人的思维与举动。

裴雅读出了好几种意思——

原本画眉眼里裴雅这个土包子根本就不是什么正经小姐，就算凭借血缘关系被太傅大人大发慈悲找回来也只是有个名头罢了，无论是长相气质或是涵养，在她看来给她们家大小姐提鞋都不配。

裴雅瞬间读懂了画眉鄙夷嫌恶的眼神，不过她也没生气，本身她就不是裴家村的“裴雅”——原主对林府抱有炽热的亲血感怀和被接纳的渴望，她没有。

原主既想回到亲身父母身边又想和已经教养的端庄得体的林晴霜平起平坐，可显然不管是林家人还是林晴霜本身都不大乐意，这就导致原主自卑敏感的心越发脆弱，但裴雅就没有这样的心理路程。

她唯一记挂的是如何从这鬼地方出去，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重建家园恢复机甲系统和身体能量，顺道帮“裴雅”把人情还了，至于其他的只要不舞到她面前她并不是很想掺和。

她这要求过分吗？一点都不过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