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外的仙女，又像是志异里生来就会勾人的精怪，让宋怀瑾只看上一眼，便不自觉地想起在游船上、她第一次叫自己心动的那一个夜晚，他的耳朵登时也好似被火燎了一样烧了起来。

但他看着看着，又忽然觉得钟月好似天边的一朵云，只是毫无预兆地、轻飘飘地走到自己面前，给自己带来生活的乐趣与色彩，若是哪一日这朵云呆腻味了，也会这般轻飘飘地离去，独留下自己一个人去面对这漫长又无趣的人生。

宋怀瑾莫名地有些慌了。

他不自觉地伸出手去，牵住了钟月垂在身侧的手。

钟月原本正像只麻雀似的絮絮叨叨地与宋怀瑾讲话，说到兴奋处时连面上的表情都有些眉飞色舞，不想宋怀瑾突然牵了自己的手，她登时像被人掐住脖子的鸟，一下子就哑了声。

“怎、怎么了？”钟月莫名有些紧张，胸腔里的心也不自觉地加速跳动了起来，便是说话也有些结巴，却是连她自己都搞不明白自己究竟在慌张些什么。

哪怕是刚才在胡坊里、她与阿伊莎正面交锋，都不如现在来的紧张。

偏偏宋怀瑾是个会藏心事的，便是他心里再如何惊涛骇浪，面上却依旧能摆出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不甚在意似的应了句：“人多，别走散了。”

他说话的时候，细长的手指还要轻柔地穿插进钟月的指缝里，叫二人的十指交缠在一起，温柔缱绻的好似三月柔暖的春风，仿佛他这样牵着钟月是多么天经地义的事情一般。

钟月想要甩开宋怀瑾的手，却又有些舍不得——他的手干燥又冰冷，贴在钟月火炉一样的手心里不多久就暖了，她又如何忍心叫他松手？

二人就这么一路牵着手，走到了钟月口中的馄饨摊上。

摊主是个莫约六十几岁的阿婆，头发几乎全白了，人却依旧硬朗，远远地瞧见钟月牵着个谪仙一般的男子走过来，便笑着招呼她道：“今日带着情郎来吃馄饨啊？”

钟月自小就爱走街串巷，与这些摊贩都混得十分相熟，但宋怀瑾自己一个人是向来不吃这些外头小贩卖的吃食的，因而这也是他第一次来这馄饨摊上，这阿婆不认得他很正常，钟月被阿婆调侃的面上一红，正要开口解释，身边的宋怀瑾却先开了口：“劳驾您，两碗馄饨。”

说罢便牵着钟月在摊便的座位上落了座，半点想要解释的意思都没有。

这馄饨摊说是有座位，也不过是支了两张矮桌在边上，宋怀瑾修长的个子坐在桌前多少有些局促，他却半点不在意这些，仿佛只要与钟月一道，便是再怎么脏乱的市井他也去得似的。

七婆年纪虽然大，做起事情来却依旧手脚麻利，两碗馄饨都是现包现做，只见她一手捏着馄饨皮一手包馅，不多久就包出来三十几个馄饨，一股脑地全下了锅，又拿出两个碗来，盛了两碗以鸡骨架吊的高汤，以盐简单地调了味道，待馄饨熟了之后捞出放进鸡汤来，再各撒上些翠绿的葱花，才过了不过半刻钟，这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便端上了桌。

馄饨是荠菜猪肉馅的，肉给的不多，但荠菜却十分鲜美，似乎还能尝到清晨时菜叶上挂着的露珠，馄饨的味道于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小王爷来说并算不上多么惊艳，却又有种普通又平淡的好吃，像是劳累了一整日的工人回家时娘亲端上来的晚饭，干净又用心，哪怕是宋怀瑾这样刁的舌头也挑不出什么错处来，尤其是在饿了小半日之后，这样一碗馄饨下肚，叫他整个人都觉得妥帖了。

钟月还要献宝似的问他：“好吃吗？”

宋怀瑾最后一个馄饨下肚，听见钟月问他，下意识地点了头。

“我总想带你来尝尝，但是总没有机会，”钟月方才在胡坊吃了个半饱，面前的馄饨一个都还没动，见宋怀瑾吃完了，便拿着汤匙又往他的碗里拨馄饨，“你再吃几个。”

这馄饨个头不大，对宋怀瑾一个成年男子来说一碗确实吃不饱，他也不与钟月客气，正要继续吃时，却听得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钟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