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
州府很快就派来军队镇压,顾念秋东躲西藏,待风波暂时平定后才寻路回去。街巷混乱一片,她回去时只见解差骂骂咧咧神色焦急。
“都怪你,你为何要给她卸了枷锁,现在人跑了吧!”
“怪我作甚,还不是陈铁棍那个混蛋,让人抓了把柄!”
“要不通知县令,让县令帮我们寻人。这小娘子看着体弱,定然走不远。”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领头的长解咬牙切齿道:“人家是国公府的嫡千金,背后也不知道站着什么人,抓得回来还好,抓不回来我们都要掉脑袋的!”
他停了停,嘴角沉沉:“不如就当她死了糊弄过去......”
他们围成一团众说纷纭,竟一时没发现姗姗而来的顾念秋。
“谁死了,你们是在找我吗?”一道轻灵声音飘过,几个解差当时就目瞪铜铃,一脸惊诧。
见过千方百计逃跑的,没见过跑了还回来的。
“你、你怎么回来了?”一个愣头青下意识地说。
却见领头的给他一个暴扣,对着顾念秋讪讪道:“姑奶奶,你这一走真是耽误了行程,再不上路就迟了。”
他神色透露着忌惮,姿态也不自觉放低。
顾念秋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眉眼弯弯,面上看不出什么端倪:“路上流民太多,我也是没办法。”
好生好气地送回那位姑奶奶后,其他人不解地看向他:“她擅自逃跑,不罚就算了,怎么还对她这般客气。”
“你们不用自己的猪脑想想,一般的人能跑不就趁乱跑了,哪会这样溜达着回来!”领头的简直恨铁不成钢,“皇上迫于朝堂和民间施压,不得不放宽刑罚。这些个女囚到了地又不用入贱籍服刑役,她如此胸有成竹,在通州肯定有人接应!”
他这样一说,几位解差才恍然大悟。
那边如何一通联想的,顾念秋不知道。但她这一回,一同流放的女眷倒是炸了锅。
江蓉本呆坐一旁,见到闲庭信步的顾念秋倏忽瞪大了双眼,连忙起身:“你......你,你被抓回来了?”
她四下打量:“看着也不像啊。”
顾念秋隐去了相赢的存在,将走散后的经历简单说了。谁料江蓉听后更是一脸不可置信:“你傻啊,能跑还不跑,你可知我们去的地方有多偏吗,只怕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哎呀,你你......”
“如今世道这么乱,我这不是怕嘛。”顾念秋眨眨眼,一脸纯善。
江蓉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要不是她当时被几个流民阻了路,现在早跑了。
唐茹一如既往地拱火,语调讥诮:“你还真信了她,她可是定国公的千金,说不准一到通州就去享富贵了。”
自从装疯战术没用后,唐茹就找着机会要阴阳怪气她。好在江蓉是个一根筋的,根本不受她挑拨。
“这样也好,如今世道这么乱,今上又......”她顿了顿,岔开话头,“只是那实在是太偏,也不知是个什么光景。”
“听闻那左司谏不是对你极好,怎么,没给你铺路?”唐茹没忍住说,虽语气仍是一贯的不善,但明显冷静了许多。
顾念秋不认识那位左司谏大人,但之前听解差也提起过,因而竖着耳朵听。
谁料江蓉一改长吁短叹的慨叹神色,皱着眉头一脸厌弃:“对我极好?他明明只想着自己,自私又自大,害了我们一家!”
在江蓉忿忿不平的话语中,顾念秋又是听了一出戏。
原来江蓉早有意中人,却被左司谏污了清白,不得已才嫁入他家。婚后这位左司谏刻薄又自负,揣着小聪明站队,结果自己被治罪不说还牵连了刚嫁入他家的江蓉。
“他家人临行前对我千恩万谢,又给了银子,不过是借此叮嘱我为他守贞,简直可恨可笑。”提及此,江蓉一脸屈辱,眼中甚至泛上了泪花。
本以为是强取豪夺的大戏,听到后面,只觉得这位左司谏简直是无耻小人。
周围的女眷都真心实意地为江蓉打抱不平,甚至感叹她未能跟心上人在一起。只有顾念秋,只觉得江蓉实在是倒霉,这左司谏小人一个,但除此之外并没有过多的感触。
江蓉倚在她的身侧,顾念秋顺手抱住,只觉得不知所措。师父说她生性凉薄天生缺了一窍,可顾念秋不懂,她明明也能为他人的不公遭遇感到惋惜,甚至施以援手。
勉强放松了僵硬的身子,她拍了拍江蓉的肩,聊以抚慰,却没有多说什么。
不多时解差就赶着她们上路,并且要求加快脚程。这次他们每个身上都配了刀剑,以防路遇流寇。
越往北,越是荒芜一片。春色尚浅,新干枝头覆了一层鹅黄绿意。只是这点颜色,也消磨在千里艰险之路。
“什么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一名女子苦笑,“如今我只愿在我那绣阁待上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