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篇

三、

七月庆典这天很快到了，一大早我便催着阿福帮我挑选服饰，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庆典，很是紧张。我拉着阿福陪我试了一套又一套和服，木匣子里的首饰也全都被她拿出来挨个比划，直到响午过后，才决定穿那套浅蓝色绣着同样浅色花纹的浴衣再搭配一条深色的束腰。在太阳落下后，阿福仔仔细细的为我穿好和服，又从首饰盒里拿出那只坠着流苏的蝴蝶发簪，慢慢替我挽起头发，赶在夜幕降临前将我送去与昭月夫人一行人汇合。

在天色暗下来之后，山脚下那条热闹的街道渐渐被点亮。昭月夫人本来带着一众家仆，只是浩浩荡荡一行人在走入这条人流密集的街道后，渐渐被不断涌入的人群冲散，等我反应过来时，才发现四周全是陌生的面孔。

不知是谁踩到了我的木屐，我堪堪向前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形，我抬头看着周围密布的人群，喧哗吵闹的街道令我不由得绷紧了神经，我在人群中左顾右盼想要找到阿福的身影。

“奈奈殿下。”

我听到有人在唤我，回头时正对上了那双殷红色的眸子。

他微张着嘴唇喘着气，看起来显然是在人群中好一番搜寻才找到我，苍白的面容被四周暖黄色的灯火照亮，显得沉静而又温和，单薄的嘴唇抿了抿，露出温柔的笑意，朝我伸出了手。

“请您牵着我的手，这样就不会走散了。”

节骨分明的手指白皙修长，我轻轻将手放了上去，触手可及的是一片凉意。他的体温似乎比常人略低一些，我紧跟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看着他削瘦的肩膀，这样想着。

“奈奈殿下，”他的手指着前方，“我们跟着人群往上走到半山腰上，到了半夜，河畔对岸会放起烟花，那里地势高视线最好，等看完烟花，再回到山脚下还可以参加篝火晚会。”

又侧过头，敛眸朝我看过来，他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在眼睑下投下一排淡淡的阴影，向我询问道；“这条街道两旁有许多小商贩，您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小玩意儿。”

我点了点头，边走边朝两边张望着，直到视线被右前方一个小摊位吸引；“你看那边，”我朝着那个方向指了指。

他点点头，牵着我朝那个摊位的方向走去。

那是一个卖谱面的小摊位，五花八门各色的面具整齐的陈列着。我挑了一个红白相见的狐狸面具在脸上比划着，热情的摊主笑眯眯的向我说道；“狐狸面具可以为您带来好运。”

产屋敷月彦选了一只印着伽蓝花图案的蛇面，面具的嘴大张着，露出几颗獠牙，看着有些可怕。

摊主解释道；“伽蓝花寓意着长寿。”

他点点头，买下了这两个面具，再接过我手里的狐狸面具，细心地将面具侧带在我头上，然后牵着我的手离开，继续跟着人流朝半山腰的方向走去。

他走的很慢，即使我看得出他有些体力不支，但腰杆依然挺的笔直。我们一路走走停停，等走到时，月亮已经悬到头顶。在半山腰上向下俯瞰，从山脚下的灯光一直蜿蜒而上，周围是喧闹的人群，所有人都在期待着。

“嘭”的一声，人群突然安静下来，当第一朵烟花从河畔对岸腾空而起，巨大的烟花在空中绽放，接下来一朵接一朵，五彩斑斓的接连升起，在天空中绽开又坠下，如流星一般，我听到四周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叹声。

流光溢彩的烟火将天空照亮恍如白昼，我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产屋敷月彦，他正低着头看着着手上蛇面的花纹图案出神，绚烂的烟火秀似乎勾不起他丝毫兴趣。

我有些诧异，小声的问：“您不喜欢烟花吗？”

他没有回答我，可能是周围环境太吵，他没有听见我的话。我有些不知所措，又过了好一会儿，我听到他突然开口，像是在回答我的话，又似是自言自语。

“我讨厌转瞬即逝的东西。”

他这样说着。

当烟花秀结束后，他牵着我的手跟着攒动的人流往山脚下走。即使是盛夏，夜晚的风也带着一阵阵凉意。一开始，他只是用手袖捂着嘴小声的咳嗽着，我看着他脸色越发苍白，秀丽的眉紧蹙着，像是在极力的忍耐着什么。

在快走到山脚下时，他神色痛苦，像是终于忍耐到了极点，弯下腰用宽大的衣袖捂着嘴，剧烈的咳嗽起来，他消瘦的肩膀颤抖着，剧烈的咳嗽似乎要将五脏六腑一并咳出来。

我慌乱的扶住他的腰，另一只手轻轻在他背脊上拍打着，透过柔软的衣料，我能摸到他背上突起的脊骨。

我无助的看向四周的人群，企图能从他们身上得到帮助。我只觉得脑子里天旋地转一般，周围的喧闹声都听不见了，只剩下产屋敷月彦那剧烈的咳嗽声，似乎占据了我整个世界。

他的手紧紧地攥着我的手臂，就像落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在我快到奔溃边缘几乎要哭出来时，我看到昭月夫人慌乱地带着家仆匆匆跑来。

几个家仆熟练的将产屋敷月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