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近
,也该走了。
“恩人,恩人,且慢!”
老人如梦方醒,连忙将药包收入怀中,跪在地上练练磕头,出声喊住了她。
万庭栖本不想在这里多留,但心中隐约觉得有些异常,竟真的顿住了脚步。
这老人到底是个外族,该问的还是要问,也免去一桩心病。
于是,万庭栖皱眉问道:“老人家,你不是中原人,为何会出现在大昭境内?”
“大人,我以前是在碑族当兵的,但说来惭愧,战事频繁,我们一连吃了好几顿败仗,士气不足,后头就再也没有打过了,整顿回去的时候,我实在害怕,就做了逃兵,从行伍中脱逃,一路南下到了这里。”
老者的中原话说得很流利,只是偶尔夹杂着几声怪异的语调,但大体听上去还是清楚的。
“你以前是在何处当兵?”
“回大人,我不识字,只听同队的兄弟们说,是两国的交接地吧,好像叫……什么什么陵,实在记不得了。”
万庭栖心里一动,脑海里那条绷紧的弦忽然震动起来。
碑族和大昭的最近一场战事,是在十一年前的燕陵,也就是父亲出事的那一年。
她也想起在天禄阁内的那册史卷。
“嘉武四年,帝出兵伐夷,大胜,收失地,群臣议之,欲请奏圣上拨款安抚灾民之措,帝准,蕃上奏否之。”
那几行短短的字,她匆匆只看了几眼,但已经能熟记,要说倒背如流,也不夸张。
嘉武四年,正值两国交火,连年战事,民不聊生,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大昭略胜敌国一筹,勉强夺回了失地,朝廷意欲拨钱抚慰灾民,却在这个时候遭到了父亲的反对。
满朝震撼,无一不斥责父亲的乱政行为。
自那以后,父亲便被接连贬了官,最后在众臣的逼迫下,不得不提前告老还乡,后来,也有了那场毫无由来的诡谲火灾,将她的家人毫不留情地吞吃入腹。
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人,还带着块疤。
万庭栖从来都不相信那火是突发的意外。
事情慢慢浮出水面,但仍有困惑没能解决。
其一,父亲身为首辅,为何只是上一道奏疏,就令群臣失色,群起而攻之。
其二,赈济灾民,本就是一道利民的政策,父亲为何要上疏反对呢?纵使这钱款有被层层盘剥的可能,也不必公然同整个朝野叫板,父亲为人虽然清正,但也绝不是不明理的人。
思绪回到现在,心脏在胸膛中砰砰作响,万庭栖顿了顿,声音竟带了丝颤:“你脱逃那年,是什么时候?”
老人看不清她的脸,埋头思考了片刻,道:“很早以前,我想想,应该是十一年前的事了。”
时间也对上了!
可怖的苍白瞬间就涌入了她的脑海,万庭栖身形摇晃两下,几乎要站不住。
“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老者佝偻着身子,眼神不停地往屋内不远处的灶台上瞄,又渴望地看着怀中的药草包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道。
面罩下的脸色苍白如纸,但万庭栖的心跳却前所未有的强烈,脏器在胸膛内奋力跳动着,一如前二十多年以来它所做的,忠心耿耿地为维持主人的生命而搏击着。
她只感觉自己像是又活着了。
万庭栖一个趔趄,险些跪倒在地,她膝行过去,拼命摇晃着那人的肩膀,颤抖着道:“你把当初在燕陵作战的事,全都说出来!”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只觉得头脑发晕,耳膜一阵阵地抽痛,连身体里的血液仿佛都沸腾了起来。
查了那么久的事,今天竟让这样一个人就这么无关痛痒地说了出来!
不知是天机,还是圣遇。
她总算走运了一次。
“大人,大人!”老者像是意识到说错了话,双手交叉在脸庞前,胡乱地晃着,“我错了,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吧!”
“你没做错!”万庭栖忍不住吼道,手上的力度失控地加重,“快说,你快说啊!”
“我说,我全都说!”老者苦着眉头,结结巴巴道。
“我在那地方当兵的时候,总有很多奇怪的人来营里喝酒,虽然装扮上做了掩盖,但从步态和举止上,都能看出来他们是中原人,这些事情,我们当兵的私下里也说过。”老者脖颈紧紧绷着,似乎紧张到了极点。
“可没过多久,那些说闲话的兵就都不见了,活人不见,尸体也没有!”说到这儿,老人的脸上满是恐惧,继续道,“上头说他们是叛逃了,还把这些关于怪人身份的碎话给强压了下去,自那以后,我们就都不敢再谈这件事情了。”
“那些人还是常常来营里喝酒,越到后头,我们的仗就打得越难,可他们设宴却越来越频繁,喝酒吃肉,好不快活,我和其他弟兄们只能在前头闷头杀敌,叫人心寒!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