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态
“属下不知。”
手掌轻轻一翻,李景方才拿到的信飞到了万庭栖手上,她忐忑地拆开信,全神贯注地读了起来。
信的前半段短暂表达了对李景境遇的同情和关切,口吻有些幼稚,看到后半段,万庭栖心中也不由得为之一展。
……
还有侍卫哥哥,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呢,我还想叫你陪我一起玩。
没有署名,但何人所写,两人都心知肚明。
见她看完了信,李景这才抬抬手,将信小心地收了回来,眼神仍旧放在万庭栖身上。
“想不到你跟这丫头这么投缘。”
他笑了笑,之后便再没发声,万庭栖识相地拢起遮挡炽烈光线的幕帘,向前一步,朝车夫招招手,吁的一声,马蹄重新踏在尘土飞扬的地面上,行列很快再次动作起来。
自那信件之后,便再无其他异事发生。
一行人就这么行进着,十天时间很快过去,他们也顺利来到了江陵。
这里与万庭栖记忆里的样子相差无几,南方湿润的天,沾湿气的土壤,更加宽松的市集,熙熙攘攘的人流,十年过去,还是一个样。
这里是江陵,父亲被贬的地方,现在,也是李景被贬的地方,算是她半个故乡,再次回来,心中感慨万千。
到的时候正是申时,日渐西山,路上打道回府的人多,队伍前进的脚力也就慢了下来,在灯笼初挂的街面上艰难地朝着目的地挪着。
说是安排李景离京调任,回到封地,也就面上能好听点,其实不过是冷落罢了。
众人行至一条宽阔的道路上,四周的环境陡然间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民众的数量近乎少了半成以上,仿佛这条道上被下了什么禁令一般,万庭栖疑惑地侧过身子看去,她视线所及的两三个人瞬间便注意到了她,身子缩着,头恨不得低到衣领里去,脚下生风一般,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这些人的脸上大多枯瘦,没有红润的颜色,两只眼珠深深陷在眼眶里,时不时警惕地朝周边看看,仿佛是久居于某种艰苛的环境里,所被迫形成的谨慎。
万庭栖的手慢慢下移到腰间带着的匕首上,敏锐地注意到,不光是方才那几个人,整条街上,几乎所有民众都是这样一副病怏怏的模样,状况跟之前人声鼎沸的市集大相径庭。
事出反常必有妖,只是不知道这里,是出了什么样的异态,万庭栖的手搭在腰间,不再放下,目光重新聚焦于前方。
忽然,一声惊叫划破了原本寂静萧条的街面。
“娘,你看我的手,好痛!”
那是个稚嫩的孩童声,掺杂着强烈的惊恐。
行列中的人不约而同地将眼神投向声音的源头,自从李景那回遇刺过后,府里的卫兵都加强了戒备,纪律要求更为严苛。
那是个瘦小的孩子,脸色同街坊邻居一样不好看,一个身穿麻布衣裳的女子蹲在他身旁,惊慌失措地要堵孩子的嘴。
孩子喊痛,做娘亲的第一时间竟是想着制止他的呼喊,真是怪事。
她反常的举动很快引起了万庭栖的警惕。
那女子将两只瘦削的手掌死死堵在孩子的口鼻,嘴里不住地说道:“回去再说,回去再说。”却始终没能止住小孩儿的哭声,眼神仓皇地乱瞟,却瞧见了一伙黑衣人都眼神不善地看向自己这边。
她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急忙拉着矮小的孩子走了,凄厉的哭声洒了一路,人都是爱看热闹的,但在此时,偌大的街上竟没有一个人对这番奇怪景象有所反应,甚至连一个驻足的都没有。
万庭栖拍拍前头那个卫兵的肩膀,对方连忙让开,她也顺利地走出了队伍,想要找个过路的人来,问几句话。
“哎呦,殿下自镐京而来,我等这才前来迎接,失敬失敬。”
一个身着蓝袍的短胖官员堆着笑脸迎了上来,欠身行礼,停在了队伍的外侧。
看穿着,应该是当地的知府,应该是专程来为他们接风的。
似乎注意到那对行为举止怪异的母子,他挤满笑意的脸上闪过了一层阴霾,虽然只有一瞬,但身在队外的万庭栖还是捕捉到了。
她淡淡朝外看了一眼,纵身回队。
那知府同队前的卫兵略做交谈后,便小步向前,带起了路,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便行至一座装潢华贵的府邸前。
小心翼翼地扶着李景下了辇车,将人送到府邸内,队伍里的卫兵分头行动,有的驻守在外,也有些去了府里。
这府邸修的异常精致,亭台楼阁,轩榭阁窗,没有什么是不亮眼的,这样的规格在镐京城都很难见到,看来这知府也是下了一番苦工的。
屏退众人,万庭栖在李景耳边道了先前街上发生的事,对方静静站在苑里的石桥上,看着清澈的水面上浮出的几朵莲花,半晌,才道:“去看看吧。”
得了令,万庭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