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难
十天后,皇家猎场。
新春正是种物生长的季节,广袤的草原上起着层层叠叠的新草,一片碧色翻涌,清风拂面,好不快意。
嗖——
利矢破空,以一道精确的弧度准确扎中了一只慌忙逃窜的猎物,受伤的鹿哀叫着趴倒在地,身体不住颤抖着。
拓跋懿将手里的弓收回腰间,用力在马侧一蹬,身下速度加快,很快便到那猎物所在的地方,场外计数的宫人连忙迎上来,打点好那只被擒获的可怜母鹿,又起身向她行了礼。
跟宫人略作几句交谈,拓跋懿便调转了马头,踏过脚下新生的无边草原,朝着远处行宫的方向疾驰而去。
那座巍峨的行宫立于一块平整的空地上,规模不大,里头却人头攒动,显出一副热闹的样子。
此时的行宫前形制简朴,只设了几张座,在最前头坐着的便是当今圣上。
“南明王,你这女儿骑射技艺颇为出彩,”皇帝一边笑着,一边从身旁案上捻起了一颗葡萄,“你教导有方啊。”
“陛下说笑了,”拓跋凛脸上挂着一副温和的笑,嘴上虽然这么说,眼睛里的骄傲却藏不住,“我们碑族世世代代靠天为生,常年都生活在牧野之地,这都是些讨生活的手段,不足为奇,陛下见笑,见笑。”
他正呵呵笑着,就打远瞧见女儿驾马回来的身影,身后还跟着个脚力慢的宫人,身后的马背上提着好些体型不小的猎物。
临了御前,拓跋懿便飞身下马,单膝跪地,双手作揖道:“禀陛下,父亲,我回来了。”
在她身后,随猎的仆从跟了上来,照旧例将猎物一一摆放在御前,以示成果。
皇帝咽下在口中蔓延着的甜果气味,直起腰来,双手展开衣袖,笑道:“碑族女子果真豪杰,这才几刻钟,便已经收获不少了。”
拓跋懿仍跪着,头低下,清冷的声音被风带去了些许音量:“陛下过奖。”
三人在前方的筵席上讲着些无甚相关的事,万庭栖手里剥着果皮,听得异常清楚。
盘里收拾好的果儿堆成了一座小山,但被累叠地十分牢固,不见有倒下的势头。
“剥那么多做甚,”李景单手撑在颔下,侧过头去,一眼便看见了那倚叠如山的盛果器皿,“我也不喜欢吃那些。”
万庭栖剥果的手停了下来,将剩余的全都堆放到一边,道了一声知道,便直起腰身,站到一旁。
见她这副样子,李景只感觉说不上来的奇怪,直接拉过对方的手,硬生生将其拽到了身边。
身体向前靠,能清晰地看见万庭栖唇上星星点点的细小破口。
初春的季节,也会犯口干的毛病?
他心里有点纳闷,但也没想明说。
“你这些日子是怎的了,好像一直躲着我,”李景神色本就不佳,此时更是眉头不展,“做什么?”
“属下没有。”
“没有?”
这句话的调子带了些素日里少见的刁难意味,叫万庭栖犯了难。
李景那夜醉得厉害,第二天起来便直呼头痛,叫管事去熬了缓酒气的鲜汤,这才好些。
辇内的事,他确实不知。
但是事情糟糕的点在于,她知。
这就导致她在与李景的主仆相处之中难免有了差池,对方何其聪慧,恐怕早就看了出来,只是并未点破。
“你近日里来惶惶不安,瞒不过我,”李景视线下移,紧紧抓住万庭栖的手不放,手指探进了她的掌间,用近乎抚摸的力度研磨着,“还有,这些日子我也无甚要事安排你做,手上这道擦痕是哪儿来的?”
那是手被摁在在辇席上的时候挣扎太过,不慎留下来的。
但万庭栖自然是打算把这件事带进棺材里的,于是她珉紧唇,只道:“训练所致,还望殿下海涵。”
即使听了她的说辞,但李景显然并不信任,冷哼一声,便将万庭栖的手甩开,满不在乎地侧过身,索性不理她了。
像这样重新做回正常的君臣,也好,万庭栖候在李景身后,不做声了。
正在二人彼此闹气之时,一道浑厚的声音借着风遥遥传了过来。
“景,你与这位居次一同游猎吧,她身手极好,你也多学学。”
是圣上。
李景站起身来应了声好,回头看了眼万庭栖,对方低着头,俨然是送他离开的一副架势。
他实在气不过,只得快步走了。
万庭栖目送着李景下了席位,接过宫人递上来的那匹缰绳,同那位外族公主交谈几句,便起身上马,两人的身影双双消失在碧海的尽头。
那位公主确实英姿飒爽,颇有武将之风,圣上很是喜欢。
她大抵就是李景未来的新婚妻子了,现在多培养培养感情,也是好的。
两国借姻亲息争的事,本就再正常不过,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