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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阳没在宴席上出现是有意躲避。

做人要自重，尤其是他这样的身份。他本就是个克己的人，何况经过向日的相处，他已差不多明白月绯是个怎样的人。

她绝对不是那种满脑子情情爱爱，拎不清轻重的傻丫头，相反的，她善于钻营，工于心计，有勇有谋，城府远在常人之上。

司阳直觉自己倘在她这里踏错一步，即便穷尽此生，恐也再难脱身。

他有避世之心，但求解脱红尘，不欲纠结人间痴缠。

月绯独个儿一人，手提一盏琉璃宫灯，只见不远处松柏之畔，司阳正与一弱冠少年站在一处。

那人唇红齿白，眉宇清俊，身量颀长，身上穿着万字纹藏青色箭衣，戴着冠，额上系樗蒲纹玄色平金抹额，瞧着像个细皮嫩肉的公子哥儿，说话时却眉飞色舞，神态间有些落拓不羁的江湖气。

月绯见他仪表不凡，正猜想此为何人，怎的与司阳这样熟络？忽见司阳身形一动，却是偏头朝这厢看来。

月绯忙往后一躲，司阳余光却捕捉到了那宫灯的杏黄色流苏悄然一晃，擦过石榴红泥金裙裾的一角。

他若有所思，垂了垂眼，说：“飞流，你去别处看看，水云苑今夜处处点灯，提防走水。”

“哦，好吧。”李湍说的正起劲，不想司阳突然这么说，还是答应下来。

这李湍表字飞流，是大将军膝下独子，现在禁军中当差，不日就要调到御前。

既然有南山王为秋朗筹谋，李策也不例外，甚至更早。

大将军自己是苦出身，摸爬滚打，出生入死才有今日，当然不愿意后代再走老路。

钱财上呢，李湍算是几辈子也花不完了，如何守财又成问题。

李策自己把持兵权，自然知晓其中的好处，不论何时，还是拳头硬的说话算数，何况李湍也不是读书的料。

李策便给他想到一条捷径。李湍刚满十岁就被父亲领到军营，十六岁时又安排进禁军，足不出京城，锦衣玉食，高枕无忧，这辈子不用真刀真枪的上战场，是个不折不扣的少爷兵。

月暄开始预想的也是让秋朗走这条路子。不过可惜了，两个好大儿不约而同地都不领情。

秋朗是个自小琴棋书画诗酒花的文雅人物，让他穿盔带甲去当大头兵不如杀了他。李湍呢，则是打小在军营中野惯了，让他在禁军里头吃闲饭反而浑身不自在。

李公子犯了所有二代的通病——他想证明自己。

既然五方军是他老爹的天下，李湍就另寻他法，于是找到司阳，一心想跟康王殿下出关去，非要在真正的战场上立下功绩不可。

司阳那儿还不如五方军。这些年天下太平，战事消歇，除了前几年的纯教之乱，五方军已经很久不曾伤筋动骨了。关外却不同，狭关与宛国相接，又与西川毗邻，是最混乱的关口，不几日就有匪兵犯境。亡命之徒，短兵相接，其凶残狡猾可不是闹着玩的。

李策四十多了，活到现在只得李湍一个独苗，若是给他弄没了，不知该怎么疯呢。

司阳脑子有病才带“独苗”出关。

李湍见司阳心不在焉，还以为他生气了，只得闭口不言，乖乖走了。

司阳目送李湍走远，他在原地停了一瞬，旋即果断转身离开。

月绯淡定地从廊柱后转出，说，“殿下。”

司阳像没听见，脚步不停。

月绯哼了声，轻笑道：“流景……”

流景是他的字。

司阳顿足，却未回头。

月绯走上前去。

是夜月色溶溶，花阴寂寂。

月绯歪头看他挺括的肩背、高大修长的背影，愈看，便愈觉喜欢，既然喜欢，就不想轻易放过，更不愿拱手让与旁人。

但她是个很无情的人，她在大庭广众之下不愿多看他一眼，却在幽闭无光的角落主动与他厮见。

理智告诉司阳，她对他的一时喜欢比起她的前程、权欲以及野心，不值一提。

他一旦接受她的靠近，迎来的必然是堕落。

他作为一个长辈，应该严肃，持重，与她保持恰当的距离，而不是以亲王之尊，阴暗苟且，做太子妃见不得光的情人。

月绯明知如此，却轻声道，“我该叫你、皇叔？”

司阳知道自己不该回头，因为一旦回头就是弥足深陷……

“太子妃。”

司阳回首看去，一句“太子妃”，是克制，也是提醒。

但他还是忍不住呼吸一滞。

她红裙如故，手提宫灯，立于廊中。

摇曳灯火下，那双金瞳美丽的近于妖冶，无限惑人，又无限危险。

他还是看了这一眼。

月绯对那声“太子妃”并不在意，微风习习，她裙裾依依，笑着问：“殿下从关外归来，我们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