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疆场

献阙州，在周姜夏战国时期，三国在夏国边境阙城欲订立通商合约，岂料周国反水在阙城与夏国开战，姜国在周姜要塞炸断后转而避战，自此夏国在周国的攻击下节节败退，献城直到亡国的历程正是从阙城开始。南姜复国将此地占领后，为铭记夏国之败因，将此地以讽夏之名铭记为“献阙”。

又是一年秋风四起。肃羽昭躺在一眼无垠的草原之上，嘴里叼了根狗尾草，脑袋枕着手臂，自在地望着广袤的天。算来，她来这里已经将近两年了。从她自请放逐来献阙，她便一直跟在信阳侯那老头手下操练，从一个小兵逐级升至副尉，在军营里混得还算如鱼得水。

“吁——”她冲着天上飞来的一只鹰吹了声口哨，那只鹰便俯冲飞向她，稳稳落在她手臂上。她将鹰脚上绑着的字条取下，照例是那人颇具风骨的字迹：“定京已起秋风，轻感风寒，无碍。不日便将动身前往南部巡视，望君于北疆安好。”

她吐掉了狗尾草，想来她收到信的此刻，他早已抵达南部了。说来她一去两年，想必定京已是天翻地覆地转变，只是这人的身子骨还一如既往的弱，跟她这个一顿啃三个鸡腿，被军营里一帮大老爷们怀疑到底是不是个娘们的简直南辕北辙。

躺得够久了，她起身舒展了半麻的身子，正要踱步回军营，谁料人还未站直，地上突然起了轻微的动静。肃羽昭当即趴下，侧耳贴在地面听，两年的边关生涯让她瞬间提起警惕。

不好，这动静必然是敌军的骑兵。肃羽昭直接飞身向军营而去，而军营中也早已戒备起来，“西秦人来了！”

南姜偏南，北毗邻西秦和北瀛，献阙州和燕台州是南姜两道的重要军防要塞，前者防西秦，后者防北瀛。当年三国局势定下后，西秦与南姜订过和平条约，但两国边防间难免摩擦不断，尤其西秦一到秋冬，粮食难收，来南姜掠夺是常有之事。

今年西秦人似乎格外难缠，总是各方位地对献阙的边防进行小规模地偷袭，尽管对后方粮食充备的南姜来说，无异于搔搔痒。但将士们总是觉得这总被骚扰还一反击就跑的打法真够窝火，回回小交战结束总是摆出大鱼大肉气死那群没饭吃的西秦人。

“似乎有些反常。”军帐中，信阳侯捋着花白的胡子，对着边防图眉头紧蹙。

“他们好像只是在我们各个关口逐个试探一番。一般有这动作的，都是为了……围困？”肃羽昭站在一旁，谨慎地提出自己的想法。

有跟着信阳侯好些年头的副将不赞同道，“可是咱们后方就是南姜的补给，他们是脑子坏了想着能围困住我们？”

信阳侯却摇摇头，“副尉说得对，他们是真想围困我们，但前提是切断我们的后方供给，西秦是做不到这一点的，除非先踏平了献阙或者燕台。燕台有行渊军驻守，应当不会出问题。那出问题的，极有可能是南姜自己。”

军中向来以军职称谓，也从来没有人叫过她长公主。而此刻信阳侯身边的副将也都是将她当作一个副尉，急急地向她确认道，“副尉，咱们的供给还能撑几日？”

肃羽昭保守估算了一下，“最多撑一月。但下一轮供给应当会在半月后抵达。”

闻言，众人都是松了口气，有人开玩笑道，“说不定西秦是没办法了，才想着用这个烂招，往年咱们不都把他们打退了么。”

信阳侯不语。

一出军帐，眼前就突然冒出来一块饼，肃羽昭差点一拳过去，一把夺过饼对着赵阔之龇牙咧嘴，“你想吓死我？”

信阳侯的世家往上追溯，可追到姜国将领赵九霄，再往上数一代，是姜国辅政大臣赵鸿鹄。姜国亡国之际，赵九霄战死，尚年幼的信阳侯临危受命护着姜国血脉出逃，南姜复国后一直镇守献阙州，可谓世代忠良。

但肃羽昭想不明白，世代忠良怎么就出了赵阔之这么个不着调的，仗着比她小两岁天天在军营里跟她插科打诨，她有时候被气得真想替信阳侯清理门户。此时赵阔之仍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怎么？不感谢一下我？这可是我从兄弟手中硬抢过来的。”

“谢谢世子爷了。”肃羽昭没好气道。

“我的荣幸，长公主殿下。”信阳侯带兵中只论军职，不论身份，即便是亲儿子他操练起来也毫不手软。但这两人一开始斗嘴，就会拿对方的身份阴阳怪气。不出所料，两人又开了个阴阳怪气的好头，顺理成章地开始过起招来。

“侯爷有你这么个儿子，真是倒门楣。”

“欸我家这门楣可不怪我。听说我亲爷爷年轻时候也不着调，还是被我亲姑奶奶扔进军营里的。”

为国战死的将领向来受后人尊敬，也只有赵阔之这个不孝亲孙子敢损，好死不死就被出了军帐的信阳侯听到了，气得刚捋好的胡子有些许炸毛，厉声道，“赵阔之，给我绕着军营罚跑二十圈！”

肃羽昭便叼着饼大摇大摆地走了。战事愈发紧迫，两人也再也没了轻轻松松你打我闹的机会。

两军对峙了将近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