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寒假如期而至，谭晓放假没两天便回了S市，容宁开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任世界风云变幻全然不顾，每天窝在茶室围炉常坐，读书写字，喝酒发呆，有时候，透过窗户望着那一片狭小的天，会有种回到小时候的感觉，却始终想不起任何童真的时刻。

柳毅来的时候，容宁宿醉还没醒，在茶室的榻榻米上缩成一团，头深深埋在靠枕里，被子掩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只紧阖的眼。

炉火燃成灰烬，残留微弱的气息，只比外面暖和一点点，少了寒风。

柳毅关上房门，把冷空气隔绝在外，走过去轻轻坐在她身边。她睡得很沉，丝毫没有醒来的痕迹。

容宁没有做梦，却比做梦感觉更累，身体重的像是不周山，动一下都很难，她很想醒来却只能在脑海里做徒劳的挣扎，最后像是走进了森林秘境，周围灌木丛生烟雾缭绕，一缕青烟飘进鼻息，呛得人想流泪。

着火了！

容宁猛然醒来，透过一片烟雾看到柳毅左手持废纸片，右手拿着打火机试图把它点着，跳跃的火苗扔进炉中没有引燃柴火，反而冒出更大的浓烟，他一边偏头躲开一边用手扇风驱烟，她的脑子昏昏沉沉，被烟熏的睁不开眼，又莫名觉得好笑。

“你在干嘛？”容宁坐起来，直着身子问，刚醒来，她的声音有点涩，柳毅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一脸窘迫又强装镇定：“我在生火。”

满屋的烟，容宁说：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纵火。”不是责备，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挪揄。

柳毅被自己制造的烟雾呛了一下，容宁打开门窗，把他推出门外：“散散烟再回去。”

推到堂屋，突然不知道该去哪了，是楼上，厨房，客厅，还是客房？家里没有暖气，哪里好像都是冰冰凉凉的，没有温度，想到这，她不自觉打了个寒颤，“阿嚏～”

她穿着一件深灰色高领毛衣，应该是没换衣服，直接在茶室睡了，柳毅转身从烟雾缭绕的房间把容宁常用的披肩拿出来，搭在她身上，说：“以后别在茶室睡觉了，容易着凉。”

容宁带着鼻音笑：“所以你准备给我生火取暖？”她难得的笑像是冬日里的暖阳，灿烂的耀眼，晃的柳毅睁不开眼，略带调侃的语调充满了亲昵，一切都在诉说着，她此刻很开心。

柳毅假装黑脸，伸手去挠她的腰，容宁很怕痒，整个人笑倒在他怀里，一边扭着身子躲一边伸手去拦他，笑着笑着就笑出了眼泪。

“怎么了？”柳毅问。

林深时见鹿，海蓝时见鲸，梦醒时见你，美好的当下总让她有种隐隐的不安，仿佛总要发生点什么意外才能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一切。

“没事，烟熏到眼睛了。”

“我本来以为很简单。”

容宁看着他，眼角还残留着泪花，轻声说了句： “嗯，不难。”

突然间，两人都不说话了，直到容宁想起来自己还没洗脸梳妆，“我去收拾一下，待会儿下来烧炉子。”

冬日天黑的早，吃过晚饭，闲来无事，容宁又捧起之前没看完的书打发时间，屋里炉火正旺，木柴劈啪作响，水壶像是在吹口哨。

柳毅端了刚洗净的草莓进来，拿了一颗最红的递到她嘴边，容宁用手接过咬了一口，很甜。

榻榻米上放着矮几，柳毅将草莓放在上面，挨着容宁坐下，容宁头也没抬，只是淡淡笑了下。

柳毅百无聊赖挑起一缕发丝缠绕指间，把玩了会儿，忽然说：“我年前事情多，没空过来陪你，你和我回古都住一段时间吧。”

这个话题终于还是被提起了。

两地奔波只是权宜之计，想要长久的在一起必然有一方要做出妥协，而这个人一定是她，也只能是她，谭晓还有半年就毕业了，到时候，她没有充分的理由还留在这里，而她似乎没有做好离开山里的准备，更没有长久待在古都的想法。

如果她坚持住在山里，柳毅不可能永远迁就她，开车两小时过来只为和她一起跨年，他需要正常的生活，一个时时陪在他身边，关心他，爱他的人，而不是一个远在天边、只等着他来见的恋人，总有一天他会累了，倦了，她也许会沦为不被知晓的情人，甚至是被遗忘的人。

各种繁杂的思绪萦绕在心头，容宁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书里的字一个也没有看进去。

柳毅以为她在考虑，从她手里拿过书，放在一边，开始权衡利弊：“你看啊，这里又没有暖气，超市的东西也不齐全，外面的水龙头还会冻住，洗澡暖风也不热……这些都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你这么怕冷，那边有暖气，生活方便一些。”

此刻那位傲娇的大爷耐心又温柔，容宁定定看着他，不说话，柳毅不明白她异常平静的表情背后是什么含义，有点摸不着头脑：“我不是说你……”

容宁打断他：“我知道。”她都明白的，以往柳毅都嫌弃条件差，冬天从不多留，现在确实为她忍受了许多，“我考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