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柳毅没有回古都,也没有再提起那晚的话题,容宁心里忐忑,有意回避他,每天除了吃饭都待在房里不出去,最近柳毅谨遵医嘱,她什么也不用做,倒是落得清闲。
可同住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这日吃完饭,柳毅叫住她:“你在躲着我?”
容宁立即否认:“没有。”
柳毅瞥她一眼:“最好是。”
容宁反省是不是自己表现的太过明显,于是又恢复了从前的生活习惯,没事就待在茶室喝酒,美其名曰:活血化瘀。
柳毅觉得茶室可以改名了,就叫酒馆。
谭晓觉得家中的气氛有些诡异,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每天尽量保持安静,周末也不和柳毅闹了,早早回房睡觉。
柳毅结束电话会议,见容宁又在喝酒,走过去夺过容宁手里的杯子,连带酒瓶一起搁在一边,倒了一杯白水放在桌上。
容宁没有表示不满,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久久凝望着那把好久没弹的古筝。
人说:“五年琵琶三年筝。”
如今,也快第三年了。
半晌,柳毅问:“一个星期了,你考虑的怎么样?”
容宁终于有了一点反应,缥缈的说:“没考虑。”
柳毅对这个回答并不感到意外,平静的看着容宁:“为什么不考虑?”
容宁沉默片刻:“一个人挺好的。”
柳毅追问:“哪里好?”
容宁垂下眼帘,缄默不言。
“看,你自己都说不上来。”
是的,她说不上来。
从前她还能说:“一个人潇洒啊,无牵无挂,说走就走。”
现在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容宁不想和他继续说下去,起身往门口走去,“你走吧,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柳毅伸手拉住她,目光直直的盯着她:“被我说中了,心虚了?”
容宁闻言身体僵直,抿着嘴,倔强的说:“我没有。”
“那为什么不敢看我?”柳毅看出她在逞强,决定逼她一把,一字一句的说到:“看着我。”
时间在空气中凝结,容宁感觉胸口像是压着千斤巨石一样,喘不过气来,她直直的对上他的眼神,眼里蓄满了泪。
一抬头,泪水顺着眼角滑落,语气狠决而疲惫:“好不好都和你没有关系,我用不着你来同情我。”
容宁觉得自己一定是喝多了,不然怎么这么口无遮拦,还故意中伤他。
而柳毅沉默着不知在想些什么,橙黄的灯光映在他的双眸,瞳孔里的自己像一只受惊的刺猬,竖起了全身的锋芒。
柳毅伸手帮她拭泪:“你觉得是同情吗?”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他无法言说最初的心动是在何时。
初相识,她青春洋溢,热情直爽,毕业后,一别三年,再相见,正值大四,此后的每一年他们都会见面,像是约定好了一般。
不管他是烦闷忧愁,还是春风得意,无论何种境遇,她总是一如既往保持自我,不拉踩,不攀附,不献媚。
她跋山涉水,四处旅行,活成了许多人羡慕的样子,朋友都说她会在路上找一个志同道合伴侣,找一个地方安家,或是一起环游世界。
若她一直漂泊,始终游移在他的生活之外,他们大概还和从前那样,偶尔见面,偶尔联系,成为一辈子的朋友。
某天她突然搬回山里,却不再耀眼动人,像一颗陨落的星辰,变得异常沉默,和从前那个自信乐观的女子判若两人。
那一刻,他突然发现自己早已习惯了她带着一身潇洒不定期出现,笑意盈盈朝他挥手,如今却很久都没有见过她那灿烂肆意的笑容了。
容宁泪眼婆娑看着他,两行清泪淌下,嘴里吐出两个字:“松手。”
一滴泪落在了柳毅中途收回的手,烫伤了他的手指,他停了停才一字一句的解释:“不是同情。”
他的语气认真笃定,容宁没办法做到心中毫无涟漪,她再也无法用那种漫不经心的玩笑话来试探他有多少真心,用那种淡然处之的态度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
几乎吼着质问他:“不是同情又是什么?!你身边那么多女人可以选,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
或坦然面对,或淡然接受,或泰然处之,一直以来,她从来都是很好说话的样子。柳毅第一次见她情绪如此激动,眼眶猩红,模样凶狠,像一只受惊的刺猬,坚强又脆弱。
“因为我爱你。”
他的语气认真笃定,没有一丝一毫的玩笑,容宁的心揪成一团。
她从来都不相信爱情。
爱,是非常主观的概念,我爱你,我不爱你了。
说白了,都不过是人生选择而已——
选择爱,选择不爱,选择继续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