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不知道是不是从北海道回来的缘故,似乎是将寒气一并带回了神奈川的海岸,修学旅行过后的天气很快就变冷了起来。
也可能是因为秋季学期九月过后的校内活动不多,各大体育文化社团在这个学期也没有比赛,练习的频度和强度都较上半年有所下降。
因此随着气温的下降,立海大的校园也显得有些冷清。
曾经抱着“修学旅行换换心情也许过早放箭就能有所好转”这样幻想的泉奈,在弓道部部活时尝试射箭发现仍然没什么改善后,再次陷入了沉默。
她看着因黑夜逐渐变长而愈发早的暗下来的天,第一次产生了想要放弃的念头。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学习弓道开始,她从未想过停下来,或者说也从未有过除了拉弓射箭外的其他念头,也正因如此,她的弓道之路是令人羡慕的顺利,不用怎么纠正就很漂亮的姿势,很轻易地就能做到别人很难做到的心无杂念,也没有什么胜负心,轻松潇洒的射型,这些可能都是其他射手终其一生也做不到的事情。
而对于泉奈来说,她曾以为这些特质就是与生俱来的天赋,直至今日,她才发现这些所谓的天资是可以如此轻易地被夺走。
甚至是在她并没有暴殄天物般地浪费她的才能的情况下,毫无征兆地夺去。
当她开口想和神宫寺老师和织田部长说出想放弃的时候,织田部长却像看穿了她一样,阻止了泉奈要说出的话。
“我会一直等着你,我们会一直等着你。”
这一年的初雪来得很迟,却持续不断,越下越大。
弓道部因为越来越大的雪影响视线以及站在弓道场上会被雪打湿,提前结束了练习,换下袴服收拾弓具回家,只有泉奈还迟迟未走,其他人问起来她都是淡淡一笑,“我等一下再走。”
大家见劝不动泉奈,只得嘱咐她锁好部活室和道场早点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嗯。”
人都走了,偌大的道场只剩下泉奈一人。
下雪的世界显得异常的冷清,她站在那里久久未动,甚至可以听见片片雪花落下的声音。
如果从此再也无法正常的拉弓射箭。
雪花随着风吹到泉奈的身上,然后感受到她的体温后快速化掉,变成小小的一片水迹。
我真的非要拉弓射箭不可吗,只要放下转身离去就好了,回到很多年前未听见过弦音的时候。
一切便可以重新开始。
明明只要不在意了就好。只要不在意了,也不存在什么过早放箭和什么落位。
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偷偷地期待能治好,然后再一次次被现实扇醒。
再试一次。
只再一次。
再一次,做了千百万次的踏足,构身,备弓,起弓。
天地间只有雪落的声音,自己的呼吸声,衣料相互摩擦的声音,还有脚踏地板的轻响。
拉弓,啪,啪。
随之而来的并不是“过早放箭”,而是弓弦断掉和箭随之掉落的声音。
与此同时右脸传来阵阵刺痛,断掉的弦狠狠地抽击了泉奈的脸,留下血红的印记。
像是被抽醒,又像是被抽懵了,她停止了尝试,机械性地打扫道场,机械性地换下袴服,锁好门,默默地离开弓道部,向校门慢慢走去。
昨晚的天气预报并没有预报今天会下这么大的雪,泉奈只在制服外面穿了一件略显单薄的大衣,没戴帽子和围巾。
因为突如其来的初雪,各个社团都提前结束活动,所以校园里空空荡荡,看不到更多的身影。
只有漫天的大雪和低头缓慢行走的泉奈一人。
雪纷纷扬扬落在她的肩头,落在她的发丝间,而她却毫不在意。
心乱成这样,还怎么会在意雪落的样子。
“楠?”
“楠泉奈?”见在大雪中走来的女孩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抬起头来回应他,他又叫了她的全名。
直到快走到出声喊她名字的人眼前,泉奈才魂不守舍地停下脚步,抬起头,意识到是眼前的人在叫她。
啊,竟然是真田弦一郎。这个时候最不想见,但莫名又想见到的人。
不想见是因为平时的两相生厌,想见是在庆幸看到自己狼狈样子的人是他,这样至少不会让关心自己的人担心。
女孩绀碧色的眼睛里没有了往日的笑意,只有破碎和空洞。
随意散落在肩头的黑色发丝,白皙的皮肤,晶莹剔透的雪花,这些都衬得女孩脸上的血印更加触目惊心。
眼前所见使得真田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开口又该说些什么,本来他只是看到泉奈远远走来,想问她怎么这么晚还没走,结果竟然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你……”
“是要扣风纪分吗?”泉奈不经思考地问出这个话,她也不知道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