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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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泉奈从离家最近的电车站下车沿着小路往回走的途中,哦不,应该说是从电车车厢迈进新年刚过不久的一月凛冽的寒风中的刹那,她就开始后悔为什么拒绝研讨会其他医生晚餐的邀请。
肚子如果是饱的,就不会感觉这么冷了,已经错过了繁华的街市,不知道到家之后还有没有余力给自己冲个杯面什么的,毕竟连热水都要现烧,烧开了等速食面泡开还要3分钟,在寒风中艰难前行的泉奈心情有些莫名的烦躁。
说好的病理科5点准时下班的特权呢。
哦,自己的指导医、病理科主任确实准时下班了,刚结束两年的实习轮转分到心仪的病理科,就被岸医生扔到大老远的地方代表他去参加病理学研讨会。
人家想见的是你啊岸京一郎医生,不是我这个无名之辈!泉奈心里一边吐槽一边插上耳机听起落语,来点轻松的bgm回家的路就不会显得那么长,尤其是经过这条路的人本来就少,其实才晚上不到9点,就已经几乎看不到路人,只有偶尔经过的汽车。
经过几个小巷子口的时候,尽管泉奈沉浸在落语的世界里,但还是敏锐地感觉到有人盯着自己,她随即逐渐加快脚步,想甩掉这种如芒在背的不安感。
没有用,反而觉得这道目光离自己越来越近。
前几天朋友们还在群里讨论最近东京地区出现很多起女性受害的案件,她当时还在想堂堂东京都的治安竟然这么差,没想到今天大概率是赶上了。
由理加说得对,饿着肚子运气都会变差。
泉奈能感觉到这周围已经安静的只剩下耳机里讲到高潮部分的落语和自己的心跳声。她右手伸进单肩包,握住一直放在里面的防狼喷雾,随时准备着。
突然一只手搭上她的左肩,用力要将她拉倒。
说时迟那时快泉奈掏出防狼喷雾转头就向她预估的“嫌疑人”的脸喷去。
但她同时听到的是一声“不许动!”的大吼和人被扑倒在地的声音,她想停下按动喷雾的手已经来不及了,亲眼看着含有辣椒精、芥末提取物之类的细小水珠洋洋洒洒的全部飘洒在制服“嫌疑人”的、看起来似乎是警察的人的头发上,在这个时候她想到的竟然是这爆发力十足的声音有点耳熟。
不用似乎了,一起跑过来的人掏出了警官证,随着刚刚转身较大动作甩落了耳机的泉奈听清了跑来警官的声音,“东京都警视厅搜查一课抢劫犯罪一系,请您配合我们工作!”
制服犯人、被泉奈喷了一头防狼喷雾的、刚刚一直没动的警官这时候终于抬起头。
虽然他现在泪眼婆娑,头发湿哒哒地还在往下滴水,但这不妨碍泉奈脱口而出,“真田?!……桑?”想到他现在的身份,泉奈小心翼翼地加了个敬称。
真田的眼泪终于憋不住,顺着棱角分明的脸流下来,泉奈挂在脖子上摇摇欲坠的耳机里上半段落语结束传来的雷鸣般的掌声,在这样安静的晚上,显得格外清晰。
“质……质量挺好的哈。”泉奈指指自己的喷雾试图打破目前这个尴尬的情景。
可不是质量挺好的么,光喷头发上都能让人泪流不止。
跟着一块儿上警车的泉奈,坐在副驾驶,偷瞄车内后视镜,看见和罪犯拷在一起的真田脸黑的要命,除了那句“不许动”以外什么都没说,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眼泪却还在止不住的流。
泉奈眨眨眼,她记着以前真田生气的话眉头大概能拧到碾死一只苍蝇的程度,那这是没生气?
“小牧前辈,请别笑了。”真田这句话一出车内的气压明显变得更低了,罪犯不禁打了个寒颤。
啊,果然还是生气了吧。
可那个小牧警官从刚才的疯狂憋笑,到终于忍不住“噗哈哈哈哈哈”的笑出声。
泉奈赶紧从包里掏出湿巾一边道歉一边递给后座还在流泪的真田,“对不起对不起,真田警官你擦擦等下再冲冲就能好了……”
楠泉奈,26岁的最后几天,人生第一次进警局,也是第一次知道警车是没法从里面开门的。
确实,别说犯人了,谁不想开门逃跑呢。饿着肚子还得去警视厅做笔录的泉奈想,这回连烧开水冲泡面的机会估计都没有了。
那个叫小牧的警官和真田先去处理这个暴力犯,让她先在接待室等一会儿。
百无聊赖又饿得发慌的泉奈掏出手机给自己的国中和高中时候最好的朋友藤真凛发消息。
泉奈:我刚才碰见真田了,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
虽然大家都是从神奈川到东京上大学并且留在东京工作,但因为学业和工作很忙,以及东京实在很大等种种理由,其实高中毕业之后就没怎么再见面,许久不见,一见面还是这种“人仰马翻”的形式,第一眼的四目相对竟然是真田的泪如雨下。
凛:怎么了怎么了?
远在神奈川的凛隔着手机屏幕嗅到了一丝八卦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