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四 Born to be wild（中）

在的神态似的俯下身来。

浴室的水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停了有一小会儿，却不再有别的动静。

克拉克坐起来，赤脚踏上地面，探看过去。他隐约有不详的预感，却又不愿意相信。

浴室空荡荡的，只留下湿润的热气向外冒着。浴室对面的衣柜上贴了一张名片似的卡片，上面甚至不是手写，而是他妈的打印出来的印刷体：“很高兴能和你度过愉快的一晚。酒店钱已经付过，你可以一直呆到明天中午12点。”

这卡片没有抬头和落款，周边还印有花纹，显然是那种一小盒统一印刷的，这一张绝对不是唯一的一张。克拉克试着深呼吸，却觉得此刻呼进胸腔的有香味的湿润空气真是令人厌烦。他一低头，看到衣柜旁边摆着一本书。

是加缪的《卡利古拉》剧本。克拉克只读过加缪的小说和散文评论集，剧本却还没怎么看过。他伸手翻开——那不是一本新书，书页有着柔软的时光浸润的痕迹。

克拉克花了两个多小时看完了这本剧本，他找到了他想找到的东西：一些用铅笔画出的痕迹，显然是这本书上一位主人喜欢的段落；但他也没有找到他想找到的东西：任何形式的联系方式。

他重新扫视那些划出的句子，这些……这些会是什么暗示吗？

划线最多的，除了主角卡利古拉的独白，就是他和西皮翁相处的段落。

卡利古拉少年即位，曾是一位明君，但因为传言和他彼此相爱的亲妹妹去世，他受到了不知道是否为真的“月亮”的影响，突然成了一位喋血的暴君。他残害的其中一位忠良大臣就是西皮翁的父亲。西皮翁一开始对卡利古拉满腔仇恨，想要杀掉他，却在相处之中发现卡利古拉竟能读懂他自己的诗歌，他仍然懂得并能感知爱和其他正面的东西，并不是全然的疯狂，却是有意要以这些行径对抗什么东西，或者证明什么东西。

“……（卡利古拉要求西皮翁读西皮翁自己写的诗，他提到自然的平静和安详，卡利古拉自然地接过了话，显得心意相通）

西皮翁 对，对，正是这样！咦！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卡利古拉 （紧紧地搂住西皮翁）我也不知道。也许，我们喜爱相同的真实事物吧。

西皮翁 （激动地，把头埋在卡利古拉的胸前）噢！有什么关系呢，既然我身上的一切都体现着爱。

卡利古拉 （一直抚摩西皮翁）这是伟大心灵的品格。哪怕我能洞烛你的心灵也好哇！然而，我深深了解我热爱生活的力量，它不会满足于大自然，这是你们理解不了的。你属于另外一个世界，你是善中纯粹的人，而我是恶中纯粹的人。”

……

“西皮翁 你的孤独，该是多么邪恶的孤独哇！

卡利古拉 （发怒，扑向西皮翁，揪住他的脖领摇晃）孤独！你，你领教过吗？孤独，诗人和无能之辈的孤独。孤独？究竟什么样的孤独呢？哼，你并不知道，单独一个人，从来就不是孤独的。未来和过去具有同样的压力，无处不伴随我们！被杀害的人的冤魂追逐我们。仅仅是这些，那还好对付。然而，还有你爱过的人，你没爱过却爱你的人，悔恨、欲念、辛酸和甜美，□□和神仙！（放开西皮翁，退向他的座位）单独一个人！啊！我的孤独，即使不是幽灵纠缠的这种孤独，能够常常真正的孤独，尝尝一棵树的沉默和抖瑟，那也是好的呀！（坐下，徒然疲倦地）孤独！其实不然，西皮翁。孤独中充斥着咬牙切齿的声音，回荡着逝去的嘈杂喧哗声。……”

……

“西皮翁 在生活中，所有的人都有一段温情，这能帮助人生活下去。人在感到心灰意冷的时候，就缅怀那段温情。

卡利古拉说得对，西皮翁。

西皮翁 在你的生活中，难道就没有一点儿类似的东西吗？凝聚欲出的珠泪啦，寂静的寄托之所啦……

卡利古拉怎么没有呢。

西皮翁 到底是什么？

卡利古拉 （缓慢地）蔑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