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小歧，睡觉了吗？给你泡了杯牛奶。”

门里一如既往没回应，庄如渏等了一会，接着道：“那我进来啦！”

吱呀，门缓缓被推开，周歧穿着白天那身衣服，曲着双腿抱膝坐在窗台上，安静的望着细黑的窗外。

今天风有些大，还裹着雨，周歧缩着脑袋，粘稠的空气在他周围形成了一个刀枪不入的包围圈，他置身其中，安静的望着，把自己望成了一尊拘谨的、隔离在这间房子之外的雕像。

他没有归属感。

庄如渏有一瞬间觉得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心里叹了一口气。

“在看什么？当心着凉哦，过来喝牛奶，喝了就睡觉好吗？”

周歧手指动了动，似是被这道声音拉回现实，转过头机警的望着庄如渏，不过一瞬，他睑了下眼睷，看见了庄如渏手里的牛奶杯。

“我端过去给你好吗？”

话还没说完，周歧已经下了窗台，拘谨地站在床头边，两手垂着，手指无意识的抓着裤腿。

一个几岁的小孩，常年与饥饿相伴，还要警惕寡妇什么时候会对自己出手，在被打和少挨打和躲之间反复重演，日日惴惴不安，每天都在夹缝里努力活下去，生怕哪天就要丢了小命。

这样的日子过了五年，如果没有她，这样的日子还要再过上五年。

五年，一千八百多个日夜！

而今突如其来的好意，在他看来既陌生又难得，更让他显得忐忑又不安。

忐忑于对方是不是会先给一个甜枣，然后等他放松警惕后再狠狠的敲上一棒子。

不安于这好意，又会在什么时候收回去，不再吝啬给他。

庄如渏把这点小动作看在眼里，脸上仍然温和，道：“以后每天早晚都喝一杯，喝了就会长高高哦。”

周歧僵了几秒，才小心翼翼的接过杯子。

庄如渏勾起嘴角，忍不住抬手揉了下他的脑袋，结果摸到一手湿。

“头发怎么不吹干？吹风机在洗手间的柜台下面，需要我帮你吹吗？”

周歧抿了一口牛奶，在嘴角留下一圈奶渍，然后微微摇了摇头。

是不会用吹风机吗？还是不想吹？一会他喝完又顶着一头湿去窗台吹风怎么办？感冒了怎么办？

感冒要送医院，这里的医疗似乎跟不上，万一病情加重，落下病根，或者又出现其他重症......

庄如渏下意识的皱了下眉。

黑暗的五年生活早已让周歧学会观言察色，庄如渏这皱眉的动作尽管不明显，但还是被周歧捕捉到了，他一时不知所措，犹豫了两秒，放下牛奶杯哒哒跑进洗手间，不一会里面传来了嗡嗡嗡的声音。

庄如渏一脸复杂地站在洗手间门口，看着他吃力的举着吹风机，尽量让自己显得更加温和点，“喝完牛奶再吹，早点睡觉，姨先去休息了。”

周歧在一头微长的头发中抬起眼，然后朝庄如渏点了点头。

头发长了，明天该带他去剪个头发，庄如渏心想。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清晨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间漏进屋里，庄如渏在一地的暖阳里睁开了眼，又懒懒的闭上了。

再睡一会吧，今天好像没什么事。

十秒钟后，庄如渏咻的睁开了眼，抬头看向桌上的闹钟，已经10点了。

“已经这么晚了？大佬还没吃早餐！”

她快速收拾了下自己，然后匆匆下楼去，楼梯刚走一半，发现周歧居然拿着块抹布，在仔细的擦着地板。

光滑的地板被他擦得苍蝇停在上面都能打滑。

“我的天啦噜，我居然让大佬帮我擦地，完了完了，大佬不会又觉得我跟那寡妇一样是个虐待儿童的可恶人贩子吧？”

系统顿了一秒道：“你想多了，他可能饿了，又不好意思自己找吃的，你又迟迟不见人，初来咋到，他总要给自己找些存在的价值。”

“有道理有道理，新手上路，我自己也忘了我还有个孩子要带呢，你也不知道提醒我一下。”

系统：“.....”怪我咯。

周歧听到动静，抬头看着突然出现的庄如渏，立即捏着抹布站起来，又开始拘谨的站着。

庄如渏看着他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心里一软，道：“起这么早呀，对不起啊，姨今天睡过头了，饿了吗？我给你煮碗面。”

说完边往厨房走，“这地板擦的真干净，谢谢你，不过不用再擦啦，去洗了手然后去沙发坐着休息一会，好吗？”

许是听到了夸奖，周歧脑袋上居然冒出了个+10，黝黑的小脸竟还露出一丝羞涩来。

庄如渏笑了笑，然后进了厨房。

等面熟期间，她扭头看了一眼客厅，大佬端正的坐在昨天坐的那个角落，双手放在膝盖上，眼睛看着周围的摆饰，过了几秒，悄悄伸出手把一颗掉在茶几外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