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墟
着一种万分的不确定。没有任何前兆,突然间,程绪宁病了。
这一病,就是好几日的昏睡不醒。
程绪宁高热不退、昏迷不醒,大夫来了几次,说是并无大碍。女娃儿应是此前受了什么刺激,情绪积压在心头未能及时得到抒解,一放松,这病症才一齐跑了出来。
好在辰墟国风清气朗,一闲庄清幽宁静,最为适合休养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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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绪宁在病中并不安宁。
她见自己正躺在地狱十八层的黑色玄铁床上,身旁站着魑魅魍魉围住自己小小的身躯,它们毫不客气地齐齐拿着鞭子对准她的身体使劲抽,周围似有什么鬼怪正在厉声咆怒,滚滚黑烟向下堕去。
没过多久,她又感到自己坠落在深渊,周围满是红莲业火,这身子仿若孤魂野鬼,一会儿悬于半空,一会儿又止不住地下坠,动静皆不由己。
就这样,她被折磨了许久,瞬时间,她突然从黑红的地狱甬道破空而出,落到了白色的云层之中。
原来云踩起来,真的好像棉花一般,不,触感比棉花更为软弹。云朵调皮,像在给程绪宁挠痒痒,她感到心口一阵清凉,仿若之前的被火炙烤,从不曾发生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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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阁内,侍女云意正在帮程绪宁换药,女孩昏迷不醒,自今晨算起,已是第六日。
“大夫说将这磁贴贴在檀中穴处,姑娘的心头邪火便可散了,可是这都多少日了,怎还不见好?” 她焦急地说。
“常大夫医术高明,她说七日定是七日,大夫说了,姑娘之前郁结在心,只等全发出来,病就好了。” 云心安慰妹妹道。
云心云意两姐妹是管家钱叔的女儿,虽说是侍女,但杨一闲本人不过是个闲散老头,还总出门不在家,并不怎么需要伺候。一闲庄内又没什么人,她们每日只需护养花草,并不太伺候人。
程绪宁来到一闲庄居住后,云心云意久违地有事可忙,姐妹二人见程绪宁天真可爱,又听闻她此前受了苦,便对她很是疼爱。
程绪宁这还病着,景宸倒已好得差不多了,中午喝完药,他便朝着东院方向走。
“她如何了?” 身后响起景宸的声音,云心云意二人回过身来,只见男孩在门前处站立。
云意摇了摇头:“高烧仍是不退。”
景宸不解:“今日已是她昏睡的第六日,医生不是说只等七日便会好?”
云心淡然回答:“今日还不是第七日,所以姑娘自然还未醒。”
景宸只点点头,便离开了东院,走向一旁的小书房,只当消散时间。
来到辰墟国已有半月,此地民风迥异,路上随处可见能人异士,更有不同种族的人群划分片区,离散而居。这里像是一个装得下不同饮食的大摆台,珍馐怪味全权任君挑选。
在辰墟,没人管你是从何而来,又将要到哪儿去,没人在乎你是方术师、咒师、纵横家,又或者,只是个行路的商人。
放眼天下,恐怕没有比这里更自由的地方。
景宸有些担忧程绪宁的病情,毕竟二人前不久还相依为命,但此刻,他却有更重要的事要考虑。
自求得杨一闲收留之后,二人便在栈道处坐上了来辰墟的马车,十几日路程后,才到了辰墟国,杨一闲领他们来一闲庄,后来,景宸便急急病了,算下来,病好后,他还未见过老师。
一闲庄风景优美、出行自由,他并不需要适应便马上习惯了新生活。醒来后,除去养病、他无事可干,免不了,又开始考虑起胞兄的处境。
景宸扪心问自己,若是现在回去,自己又能做什么?
太子之位是最好的金锁衣,虽说穿上之人将从此成为一个靶子,承受着四面八方的暗箭来袭。可是,纵使承受这些,却并不意味着最终就能坐上那个位置,但……至少可保性命无虞,不会沦落到景宸这样的处境。
父皇也许不会管皇子流血——只要不是做得太难看,但,父皇绝不会允许太子位上的皇子惨死。
其实,这并非是因为他多么爱重太子,不过因为在父皇眼中,太子之位是皇权的衍生品,敢动这个位子上的人,等同意欲挑战皇权。
所有不想放权的皇帝都会这么想:今日死的是太子,明日,死的就很可能是太子他老子——这样的事情,哪个皇帝会允许发生?
景宸缓步停留在小书房前,他突是调转方向,在一旁石林小道择一处坐下。
天岳皇帝……父皇,他其实并不在乎党争——只要,他们争的是辅佐现在以及未来的皇帝;他并不在乎皇子争权——只要他们还忠君、忠于他们共同的父亲。
他甚至不怕见子嗣流血,反正……他有的是儿子可继承皇位。他唯独只怕,有人试图分走他的权力,这,这才是他真正的大忌。
景宸抬起头望着天空,万里无云的晴空无暇顾及他的愁绪。
日光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