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
楚如攸于风雪之中久久伫立,目送仪仗队消失在素白远方。心中似有千言,却终归都被风雪吹散。
正当楚如攸思绪纷繁的时候,一把油纸伞缓缓撑开,替她遮挡住落下的风雪。
暮然回首,那纸伞之外,风雪之中却是魏安。雪落在他的身上,寒风卷起他的衣角。他站在那里,故意拉开与你的距离,让你摸索不出他的任何一丝情绪。
楚如攸犯着疑惑,为什么惠然会在马车上同自己说出那番话。?
那时的惠然拉着自己的双手,言语恳切:“如攸,魏安眼中有你。只是我直觉他是一个城府极深的人,你应当远离。可我又觉得,你于他而言或许会不一样。所以无论你最后怎么选我都支持你,只是别再同我这般遗憾便是了!”
自一开始他便一直在注视着楚如攸,或许连他自己都未察觉出那份担忧,还自以为一切都是不露痕迹的。
楚如攸下定决心要弄清楚那个困扰了她很久的问题,那便是魏安到底是不是自己认识的景年?
于是在去接过魏安递给自己的伞时,楚如攸假装绊倒,趁机拽住他的宽袖。直到顺着袖口滑下的方向,终于,楚如攸看清了他手臂上的那一片疤痕。
他是他!
然而一个疑虑打消,接下来冒出的却是一连串的疑虑来。
姓氏不符,年龄不符,难道真的是自己想错了?这一切只是巧合?
可楚如攸确信,那疤痕和自己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位置一样,大小一样。她不可能弄错!或许,从一开始他便是在用的假身份和自己接触?
魏安连忙上前护住即将摔倒的楚如攸,却见撑伞那手袖口被她拽落,露出那片疤痕来。故作镇定的推开楚如攸,整理了一下衣衫,不做任何表示后便放下油纸伞,转身走回马车。
你想,她应该是知道了!
所以在楚如攸坐上马车后你便一直在等她问自己,结果却是一路无事,楚如攸从头到尾只字未提。看来平时还真的是小瞧她了。她这是想撰住自己的把柄,以便日后可以好好拿来利用吧!不知道为什么?面对随时可能会被楚如攸揭穿的危险,你此刻竟是觉得有趣。因为透过她,你再一次瞧见了从前的自己。若你是她,在未有全然的把握前,也会和她现在的做法一样吧!
其实楚如攸在想,魏安隐瞒身份肯定是有什么不能宣之于口的原因。而且现在你们所坐的马车行驶在闹市,人多嘴杂,不是一个探根纠底的好时机。毕竟,楚如攸不愿那个救过自己好几次性命的人受到伤害。
所以,她会暂时替他保守这个秘密。
转眼已是正旦节后。
国子监内。
柱国公王乾带着一队官兵在搜查着一位监生的住处,气焰之嚣张,众人都是敢怒不敢言。直到一位官兵搜出一张纸条来,王乾看过后便命属下即刻将楚沐捉拿。
终于是惹了众怒,大家吵嚷都着要求王乾给一个交待。
王乾盯着楚沐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用满带正义的口气说道:“相必大家还不知道,今日圣上在围猎时遭遇了刺杀。而那刺客你们大家都熟悉,尤其是咱们的楚博士。只是我们不知道,平日里那陈杰灵都在向博士您请教些什么呢?”
楚沐对王乾的故意找茬不予理睬。
然而王乾却不肯罢休,故弄玄虚的问道:“你们可知那纸条上写的什么?”
众人议论纷纷。
见成功的勾起了大家的胃口,王乾接着说道:“那上面可写的可是今日圣上出宫围猎的准确地点,而那纸条为什么好巧不巧,偏偏出现在你楚先生的教本之中呢?”
就在这时,楚沐却笑了。
“国公大人,仅凭一张不知真假的字条便想要拿人吗?未免也太不将我大郮的律法放在心上了!要给我定罪,御史台和刑部的状子少一个,你,都休想。”
楚沐言辞坚定,不卑不亢。以至于平时里所教授的一众监生瞬间炸开了锅,纷纷站出来维护楚沐。
有人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也有人说:“王氏一族欺人太甚,仗着是太后母家胡作非为。”
还有人说:“楚大人德如泰山,绝不可能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若国公大人要罔顾律法,那么大家定会群起而攻之。”
更有人在煽动着反动的情绪,细数王氏一族所做过的一些罪行。
王乾见势不妙,只得做出一些妥协,将楚沐送回楚府,然后再把整个楚府严加监控起来。他现在的妥协,只是为了万无一失的达到自己的目的。暂时给这群文人一个体面,以免得罪京中多数的世族大家。
自正式入国子监任教后,王乾不止找过楚沐这一次麻烦,然而之前的那些不过是小打小闹。只是楚沐始终没有想到,真正射向自己的暗箭来自自己最为器重的学生。王乾对自己发难的目的,无非是想要旧事重提,以借此满足他更大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