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爱而不得
不知是不是先前在见长姐时已经哭过了,在听见顾修拒绝自己后楚如攸竟然哭不出来。
她倾慕的不就是他那正义凛然,光明磊落的模样吗?
若那些话换一个人说楚如攸定然是不会相信的,只是那是顾修,所以她信。她信他是真的心系社稷,她信他是真的心无旁骛,她信他也是真的对自己无意。
她想不就是喜欢上一个人嘛,很快便可以忘记的。她才不会像长姐那样,在花灯会上对姐夫赵恒一见钟情后便芳心暗许,此生非他不嫁了。她觉得,她可以更从容,更潇洒一些。
只是两人都不知,那廊下转角处立着的魏安将一切尽收眼底。魏安目视着一切,眼神空灵,似那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天神,不怒不悲。却终是在楚如攸离开后,垂眸间泄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阴狠杀气来。
出于礼制的原因,男子在外间,女子则在内间用餐,其间用屏风隔断。
席间,楚如攸没有什么要宴饮的兴致,但为了不给长姐惹麻烦,还是面带笑容的与宴请的来客们交谈。
外间,有人说道:“杨侍郎近来是好忙的吧!在礼部要操持公主和亲的事宜,回家又要准备儿子的亲事。受累了!”
那边杨侍郎回道:“公主和亲事宜本就是礼部分内之事,怎能谈上操劳?犬子的婚事我便是更没有操劳了,有楚兄和弟妹帮助,我就是最闲的那个了,哈哈~”。
“什么和亲,简直就是耻辱!”
“林大人,此言差矣!公主嫁去那北蛮之地便能够换来和平,这得挽救多少黎明百姓和将士们的生命……”
“孟大人,此可长久之计啊?若有一日需要孟大人的女儿嫁去,大人可否还会说出今日之话?”
这时,楚沐为防止大臣们继续争辩,举杯说道:“诸位大人,诸位贵宾们,今日楚杨两家结为亲家是喜事,来,我们共饮一杯!”
说罢,大家也不再继续刚才的那个话题,毕竟他们也顾忌那席中坐着的魏安,便都接下楚沐给的这个台阶。
而坐在内间的楚如攸想,那些平日里高谈阔论,长篇大论的大臣们,就连父亲,还有顾修也都不肯站从来说一句话。他们不是不愿站出来争辩一句,是他们从心底里便觉得社稷事大,此乃小事。
是啊!他们的社稷多大啊!大到装不下一个女子!
可自己又能好到哪里去呢?禁于皇宫,困于魏府,有家不能回。只能做那牵制父亲的棋子,只能去束缚自己,从来都不会有人在乎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若不是今日从别人口中偶然得知惠然不久便将远嫁异国的消息,或许不会有一个人向她主动提及吧!
回想起出宫前那晚,她们醉的酣畅淋漓,而庭中的惠然似乎惆怅满怀。那时楚如攸并没有多加追问,她以为她和自己一样是在为离别感伤。可如今想来,那愁绪里,分明尽是无可奈何。
可笑她被禁于深庭中,竟是那般与世隔绝。
不若就真做了那棋子吧!不问,不知,便无苦。
黄昏时,宾客散尽,楚如攸也到了要随魏安离开的时候。害怕母亲和长姐看见自己离开又落泪,楚如攸早早的坐进了马车,等着与父亲攀谈完的魏安上车。
魏安来时是骑马的,现在喝了些酒自然是只能坐马车回去。
楚如攸掀开帷帘,听不见他们之间说了什么,她似乎看见父亲神情严肃的看了自己一眼,但再看却又不真切。片刻后,魏安也上了马车。
回去的路上,楚如攸一言不发,双目紧闭,侧着头缩在马车一角。
若说这两日,魏安似乎不仅见识了她如孩童般的雀跃和少女般的羞涩,还有那满脸期待后的失落,而此刻便却是只剩下一副没有灵魂的躯壳。
他想,她是在为爱而不得而伤心难过呢,还是在为挚友远嫁而失魂落魄呢?又或许是因为离家吗?也许是都有吧!
下车后,魏安吩咐庆兰道:“这几日她若要出府便让她出去,你远远跟着,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都一一记下,回来汇报。”
庆兰回道:“是。”
直到楚如攸的身影消失在一片昏暗之中,魏安才转身走入了画室。
月晦星疏,秋深露寒,寂静空庭,只余几支烛火于幽暗画室之中顾自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