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修

从宫里回府后楚沐在书房坐了许久，直到夫人找来才将严肃的神情掩藏起来。

楚夫人见自家老爷这般，已是半生的老夫老妻，自然是知晓楚沐定是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楚夫人吹灭手中灯笼的光亮，吩咐丫鬟拿走它后候在门外。

“夫君，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一家人一起面对。”

楚沐长长的舒了口气，握着夫人的手，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然而该发生的事总会发生，不知怎样开口的话也还是得说。

“太后要我们攸儿进宫与公主小住，不日便会来宣旨。”

楚夫人听后简直觉得荒唐，楚如攸如今正是该谈婚论嫁的年纪。且如今的皇帝是怎样的纵情声色，若非是那贪钱逐利的主儿，任是哪一个正经家庭都不会将女儿送进宫去的。

“夫君为何要答应？我们还要亏欠攸儿多少？”

楚夫人生气的摔碎了手中的茶盏，门外的丫鬟不知内堂发生了什么事情，站在外面胆战心惊。楚家的主子们都是宽容和气的人，他们从来不同下人发脾气，也很少责难下人。现在这样的场景是这丫鬟不曾遇到过的情况，自然是害怕的。毕竟下人们的命运总是不由自己作主的，契书一签，他们便是可以任家主随意发卖转手的。

屋内楚夫人小声的抽泣着，楚沐立于楚夫人身旁，这一夜便这样悄然过去。

集市上，人潮汹涌。

“二姐姐，糖人，糖人。”

楚闊拉着楚如攸一个劲的往卖糖人的铺子跑去，虽然母亲叮嘱不给买，可如今这情况只怕不买不行。

看见小弟将糖渍弄得满脸都是，楚如攸便将他带到一家店铺的屋檐下，拿出手帕一点点擦拭着他的花脸。

“给阿姐也尝尝呗！”

就在楚如攸凑过去尝那糖时，一阵货架倒塌的声音传来，她扔掉帷帽本能似的护住小弟。幸好那倒塌的商铺离自己尚且还有一段距离，但刚才的那家糖铺却是已经倒塌，糖浆流了一地。一个小吏手执鞭子，眼见就要朝那糖铺老板的身上落下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清朗男声传来。

“住手。天子脚下，皇城闹事，尔等执法者竟敢当街毁人生技。”顾修制止了小吏的行为后便将蹲在地上的老板拉了起来。

“顾大人，您莫要为难小的们，我们也是遵着太后的旨意在办事。”其中一个小吏冲着顾修深深鞠了一躬后，便又举起了鞭子。

楚如攸看着那个文弱书生模样的人抬手接住了小吏的鞭子，那鞭子实实落在了那人的手臂上。因男子着一身深青色官服，所以小吏的这一鞭子激起了众怒。

“走狗！”

“呸。”

接着百姓便朝那些小吏们扔了些鸡蛋和烂菜叶，那领头的人见这般情形便带着那几个小吏逃窜了人群。众人见那群仗势欺人的小吏们离开后便也散了去，毕竟还是害怕聚众会惹来官兵。

“公子，呐。”

楚如攸将手帕双手奉上，递在顾修的面前。

“多谢！顾某……”

不等顾修说完楚如攸自顾自说了句“唐突了”后，便一把抓过了他的手，将手帕紧紧的包在了刚才鞭子落下的位置。

做完这些后，楚如攸就拉着楚闊快速离开。直到转过那条长街，楚如攸故作严肃的脸上才终于露出笑意来，双颊也浮出片片绯红。

“二姐，二姐你抓疼闊儿手了。”

楚如攸这才反应过来，慌忙松开了拉住小弟的手。

回家的路上楚如攸脑子里只有顾修害羞到透红的双耳，慌乱的气息，发烫的手臂皮肤。今天的集市上楚如攸见顾修一身深清色官服，为普通人打抱不平时的样子。她好像明白了，原来父亲口中所说的文人风骨，忠直良臣便如顾修这般模样。她好像也明白了，长姐口中所说的一见钟情便是，被他吸引，忍不住想要靠近。楚如攸也并非是眼界狭小的人，从前也见贵家公子或士人仗义之举。可那些人不似顾修那般，顾修给她的感觉便如那夜空中皓朗的皎月，使她心生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