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通玄，乌合降智

乔嘉霖默默观察宫玉的表情，心中不解，倘若真于心不忍，他也袖手旁观很多年了。他看着没什么表情，但她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他快哭出来了。“师兄，其实对你来说，不存在来不及。如果后悔袖手旁观，就去施以援手。”

宫玉沉默良久，久到她几乎以为他不会回答了，才慢慢问道：“ 那如果正是因为你的插手，才造成别人的苦难呢？倘若他本来只是经历一个小小的挫折，而你插手之后，却给他招致巨大的灾难，那种他一生绝不会遇到，也想象不到的灾厄呢？”

“师兄以前遇见过这种事？”

“东边那片山脉世代有人居住，若干年前，有个樵夫，常常上山砍柴。他和别的樵夫没什么不同，但是他会在春天的时候，带上树苗，在山上寻一块荒地种上。修行无聊的时候，我会留一道神念观察他，看着他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看着他结亲生子......我以为我会像以前观察别人那样，看着他老朽，死亡。直到那一天，他的孩子忽染重疾，治病要很多钱。他只得变卖家产，外出做生意赚钱。我不愿意他离开这里，我还想再见到他。”

“师兄出手了？”

“我变了一箱黄金扔到他屋子里。我想，他有钱之后，就不会离开了。可是这箱金子，在凡人的世界里，来历不明。况且财帛动人心，他发财了，他的邻里再不复从前和睦。他们想着法从他嘴里撬出金子的来源，樵夫说不出来。他的邻居便诬陷他偷盗财物，官府抓他下狱，也逼问他金子来源。他关在牢里的时候，村人和强盗里应外合，洗劫了他全家，金子被抢走了，他的妻子、儿女死于火海。他知道自己的妻儿已死，隔天就染上风寒死了。”

乔嘉霖默默听完了宫玉讲的故事，抬眸观察他的神色，他依旧强装一副淡淡的样子。

“师兄会为他难过吗？”

“悲伤于事无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大爱无私，不偏不倚。我的爱，是偏爱，不仅没给他带去幸福，反而招致灾祸。你也应当引以为戒，超度恶鬼尚可，修道之人切忌插手凡人命运。”

乔嘉霖心头一凛，宫玉出手帮她是因为笃定她不是凡人吗？不能插手凡人命运，已成他的执念。山谷不仅埋着无边尸骸，更是连着他一起关押其中，不见天日。见死不救，是他的永恒炼狱。

她想了想，没有直接点破，“师兄隐居避世，就是为了不插手凡人命运吗？是了，成天看着凡人生老病死，难免忍不住要行侠仗义的。”乔嘉霖嗓音发硬，“可是师兄，凡人的苦难不是你不去看、不去听就不存在的。你倘若真要练就一副清静心肠，就该去这世上爱恨最纠葛的地方，若那样你还心无波澜，才算大爱。”

“你想让我出去，为什么？出去了，又去哪里呢？”

“哪里都行。枯梅、尸骸、煞气，这里有什么好？就算是避世也该找个好地方。再有......”你一日不离开这里，就要受一日见死不救之苦。

“这里千般不好，却是我家。”宫玉摇头，温温一笑，“况且，你说的这些东西都是要解决的问题。我走了，这些问题该谁来解决呢？”

乔嘉霖眼镜一亮：“师兄打算对付冯子苏？解决了他，这些问题都迎刃而解了。师兄打算怎么做，什么时候动手？”

“其实不必着急，他这样必定不成气候，慢慢等一二百年，他的长生梦碎了，谷底煞气也就消散了。”

“那每日死的人.......”

“这是他们的命，即便不被冯子苏害死，也会死于别的横祸。”

“我等不了一二百年。我和冯子苏有杀身之仇，他活一日，我就一日不能心安。一旦有机会，我就上去杀了他。那时，师兄可愿意和我离开这里？”

“你非杀他不可吗？我记得你不愿杀人，之前要你杀守林老头，你坚决不肯。”

9

“我想和师兄一起去外面看看。”杀了冯子苏，宫玉可以从炼狱里走出来，世上少了一个大恶人，她没了后顾之忧，一举几得。

宫玉盯着她，沉默了几秒，叹息道：“随你吧。”

乔嘉霖放下心来，展颜一笑，随即面色一变。放松下来，才发现腹中空空，隐隐作痛，已经许久没进食了。

“饿了么？以你的天资，定能迅速筑基，到那时，你就不用吃饭了。”

......乔嘉霖扯了扯嘴角，饥饿让她变得暴躁易怒，保持心平气和更加费力了。算了，节省点力气，不和老石头争论。

她忽然感到一股浓浓的睡衣，眼皮似有千钧重，耳边最后听到一句话，“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她能感觉自己的身体软绵绵的，越来越重，一直往下沉，渐渐失去了对身体的感知。而思想却越来越清醒，轻飘飘地往上升，速度越来越快，仿佛乘着一束光，穿过无尽时光，最终到达一个永恒寂静的地方。无边黑暗，只有一处光源，无比熟悉，是系统面板。

【您有四项技能/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