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水推舟
天色阴沉,然已过了巳正,到底亮堂一些。
裴府门前,沈功成与沈明晏下了马车,朝前面停车的裴倾处走去。
裴倾也才从马车上下来,一身官袍挺阔平展,更衬得眉目如画,自有一番矜贵气度。
只是沈侍郎方才说,沈三小姐已先一步到府门前,如今瞧着,倒好似并没有其他马车。
沈明晏显然也注意到了,目光稍一改变,仍是道:“裴大人稍待,许是清晏街人多,妹妹耽搁了,这就派下人去催。”
裴倾笑笑:“不必急,不如沈大人与沈公子一道屋内等候。”
沈功成原本就是因大哥提议,这才前来,自然不愿意与裴倾有太多牵扯,倘若在裴府时间太久,倒怕被误会是要支持新政。
他有心想拒绝,只是放眼望去,莫说沈家的马车,连平常百姓常坐的马车都不见一辆。
他一时找不出个合适理由来,脸上的表情不免有些尴尬。
只是也不等他开口回应,倒有一个沈家小厮跑上前来,脸色焦急,只是看了裴倾一眼,倒生生把想说的话咽回去了。
那小厮表现得太过明显,裴倾又就在旁边站着,自然看得一清二楚,沈功成不免更加尴尬气恼,没好气地道:“有什么事就速速说来,怎么,还怕裴大人不成?”
那小厮面露难色,只是沈功成都这么说了,他也自然不能拒绝,只得开口:“回禀老爷,咱们三小姐,丢……丢了。”
小厮一横心,干脆低着脑袋把那“丢了”两字说了出来。
沈明晏面色一变,他到底年轻,耐不住性子,赶忙开口:“速速说清楚,好好的人怎么能丢了?”
小厮自然不敢再隐瞒,忙道:“家里遣人来报,说三小姐一早就乘马车出门了,说是要到乌衣巷这边,只是出了门,就再没见到人影,才刚映冬疏夏两个回去,只说她们被人打晕了,三小姐坐的马车,不知去了哪里。”
“胡闹!”沈功成自觉在裴倾跟前丢了面子,语气自然越发不好,“光天化日的,那么大个人还能凭空消失不成?既是迷了路,自然赶紧派出人去找,倒是在裴大人面前说这些话做什么!”
那小厮心里无语,想说还不是老爷您让说的,到底也不敢开口触那霉头。
说话间沈功成便要将自己身边这些随从也都遣出去寻找。
裴倾等得沈家人都说完了话,这才缓缓开口:“沈侍郎会否有些着急了?”
沈功成眼里,裴倾一向是个除了新政万事不关心的主,此时倒有些意外他会开口,便道:“裴大人见笑了。”
裴倾摇头:“若裴某没有记错,沈三小姐当还未曾出阁。如今尚不知情况,倘若大张旗鼓寻找,若有流言传出,似乎对沈家不太有利。”
他这话说得隐晦。
但沈功成又不是傻子,怎会听不出意思?
沈明嫣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如今平白走失,倘若是上京城哪个店铺贪玩迷路尚还好,若是被人牙子拐去,一旦宣扬出来,不只沈明嫣自己名誉受辱,沈家其他姑娘也要多少受到牵连。
沈功成一时心急,反忘记了这一茬,经裴倾提醒才想起来。
他自然连忙又招手让小厮回来。
裴倾便又道:“既如此,不若沈大人先回府中,找回三小姐要紧。”
人丢了当然事大,裴倾所说不无道理。沈功成再不关心沈明嫣,这里头利害还是明白的。他自然就顺坡下驴,跟着将谢礼留下,又道了几句客套话,准备领着沈明晏离开。
那沈侍郎一心找人,沈明晏却是没忍住多看了裴倾一眼。
往常他听人说,这位裴大人最是心思深沉惯会算计之人,如今瞧着,还能为着他妹妹着想,倒好像也不尽如传言一般。
裴倾站在府门前,目送沈家老少乘车离去,脸上一惯的浅淡笑容才终于消散殆尽。
跟在他身旁的裴礼走上前来:“公子,要查吗?”
裴倾点头:“让谢罪去,不要经手他人,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打草惊蛇。”
*
沈明嫣再睁开眼睛时,已不在马车中了。
她被绑在一处林子里,瞧着像是上京城外的某片树林。她面前不远处,一个黑衣人正靠着一棵树坐着,见她醒了,站起身来。
“敢问……”沈明嫣才刚吐出两个字来,立马便有一只有力的大手,将她下巴捏着,也不知是从哪变出一壶水来,对着她就灌。
她喝进去两大口,险些被呛死,那人才收了手。
“没什么吃的,你将就些吧。”那人灌了水,又走回去坐了下来。
沈明嫣缓了好一会,总算把那口气缓过来,可以抬头细细看向绑了她来此的男人。
巧的是,这黑衣人虽蒙着面,可她却认出来了。
身材高大,背后又背着一把大剑。整个上京城里,会带着这样一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