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云台位于两国交界地带的最南端,也是楚军在汉水驻军最后一个集结地,此处荒僻人烟稀少多为北方牧民游牧散居,政令不达民风彪悍。久而久之便成了“两不管”地带,正因辖制缺失盗贼流寇猖獗跋扈,往来的官商路人屡遭打劫抢掠,其中搭上命的不在少数。
这次起兵,押运军资的重任由汉庄临时接手督办,因粮草多筹取于三川郡,汉庄本就是东周旧人,负责筹措的军头是汉庄的故交旧识,又对西行路线熟知通达,所以这冒险跋涉的苦差汉庄毛遂自荐一力担下。
任重道远,一路上看似风平浪静,实则险象环生,既要避人耳目又要行进有速,军资不光供给正与楚军激战的一众将士,还有部分将运往驻守西部粮资匮乏的守备营。
当车队化整为零分批横渡渭水一路西进,却在半途偶遇难民将其中一组车队围个水泄不通,听口音看打扮应是西北游牧的异族人,虽是异族同为魏人,触景生情难免生出恻隐之心,老幼妇孺瞧着可怜。
君上征战西南,北上三州立志一统河山,民心民意不可失,遂当即下令以君王名义搭棚施粮,一可以恩泽普济安抚游民,二可以掩人耳目趁此时机将其余车队改道继续上路。
先待人以诚后取信于人,据透露是有人故意散播消息说此地有粮队途径,兽穷则攫,人穷则诈,贫无立锥之地索性铤而走险来此碰碰运气。
汉庄心思细腻见微知著,既然有人故意生事定不会善罢甘休,正如所料,当晚便引来穷凶极恶的流寇,说是流寇其实个个都是精壮武夫,从身手到布阵一看便知训练有素,故意冒充其居心不言而喻。
好在汉庄已将大部分辎重通过漕挽两道转送出去,只有发往云台的车队还被堵截半道。
对方实在狡诈难缠,预计两三日很难脱身,汉庄立即奏报请示将情况言明从长计议。
此时已转战云台的宗溯,下令从关内调送粮草先解亓王大军后顾之忧,制于人必要扼其亢,拊其背排除干扰攻其要害,楚人之策无非是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想尽一切办法牵制拖延,等待援军到来力守西南门户。
所以拖越长越不利,宗溯看事分明决断果敢,任凭谁也不可能动摇他求胜之心,更不可能攫取分毫来之不易的战果,面对楚人的阴谋诡计,当即下令举兵合围云台,双方兵力悬殊,将三次攻城计划缩减为一,抓住战机一鼓作气,边城将破,就算对方再能耐也是分身乏术,哪还有心玩花样。
宗溯到达云台当晚便起兵攻城,兵临城下,打得楚人措手不及,在防线上坚守五日的赵长根本以为魏人会因粮资匮乏流寇猖獗,还有两万楚军营造的汹汹声势而心生忌惮,千算万算却没想到计谋这么快被人识破,弄巧成拙激得魏人顷力攻城。
来之前赵长根已做好最坏的打算,他非贪生怕死之辈,大不了赤膊上阵与魏人拼了你死我活,作为督军当以身作则又岂能畏战在先,胜算不大也要持戈执甲血战到底,想想他的阿英、他的乡民,国仇家恨不共戴天。
连续七日的阻击奋战,不眠不休,身心俱疲就是不肯缴械投降,对手骁勇强悍也就算了,可关键时候就连自己人也撂了挑子。
于心高见大势已去,美其名曰为缩减无谓的牺牲,就在将军激烈交锋之际,突然下令撤军,将方圆二十里的军事驻扎区白白拱手相让。
赵长根自知大势已去,作为外援调令不受边将约束,在边境大军丢盔弃甲南撤退兵的情况下依旧严防死守。
最后两万兵卒余不足百人,心痛的同时,更多的是不甘心、不服气,强压之下非要拼上最后一口气战至一兵一卒。
在魏军强势合围下,千疮百孔奄奄一息的赵长根在战场上被生擒活捉,困于刀枪之下。
左右逃不过一死,拄刀跪地,刀锋染血,仰天长啸豪气干云,人生一世草生一秋,大丈夫立于世当傲骨凛凛!
要说心中有放不下的,唯独一个她。
边境四野硝烟袅袅,血腥弥漫冲天。
刚刚搭建的临时军帐内燃起旺盛的炭火,收官一战总算尘埃落定,虽拖泥带水好在不负所望。
亓王宗韫饰不住内心的兴奋,大赞这回若不是兄长指挥若定转战驰援,无论如何不会如此顺利。
宗溯却没这么乐观,楚军余部已南撤威胁仍在,计算时日,黔蜀外调的援军差不多也该到了,此时言胜为之尚早。
正说着,负责清员的军士特来请示,那俘虏当如何处置。
一提那人亓王笑容凝固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那个冥顽不灵的小小楚军首领,战事也不会拖延至今,损兵折将不说还误了归期。
亓王双眉拧成疙瘩,牙齿咬紧想都没想,当即表态:“鞭尸示众以儆效尤!”
等了片刻里面再无人应声,军士恭顺领命,又吞吞吐吐为难道:“那俘隶……说……想见主将一面。”
亓王愈发不悦冷哼一声,隔着厚厚的帐帘听得一清二楚,轻蔑道:“纵是铁骨铮铮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