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按住歪斜的瓜皮小帽一脸不情愿,抬头扫视一眼就看到坐于高台中央的宗溯,瞧那位置敞阔一览无余,没人挤塞很是不错。
后面秦五用手分开人群,忍着踩痛在后面苦苦追寻,一口一个小公子,团旺权当没听见,一溜烟地钻到宗溯身边。
“大伯——”
团旺一个屁蹲坐到宗溯旁边,随手拿起果盘里黄澄澄的柿饼子整个塞到嘴里,鼓着腮帮吃得津津有味。
宗溯一愣,侧脸应声,眼神示意存诚给他添碗水,小家伙接过水碗咕咚咕咚灌了两口。
宗溯目光逡巡,出声问团旺:“你与谁同来?”
还没等团旺回答,秦五跑出来抢话,呼哧呼哧气息不稳:“回君上,本来太后也要临驾,奈何今日天寒风大,刚见起色的颈疾最忌受凉,思虑再三还是不出来得好。”
秦五本来说得好好的,不知为何宗溯狠狠剜了他一眼,吓得他赶紧噤声埋头。
团旺嚼着柿饼子,含糊不清问秦五:“秋英可进来了?”
宗溯余光再次投向秦五。
这话秦五可没法接,他这老胳膊老腿老眼昏花一门心思只顾着小公子,哪还有闲工夫看别人,进来时,秋英只说有事一会再来,至于此时人在何处,他哪知道。
可被宗溯这么一看,浑身不舒服,只好据实以告。
宗溯沉吟片刻,招呼存诚,务必将人盯紧。
团旺毕竟年纪尚小,对这些成年人的游戏无甚兴趣,坐在宗溯的身旁乖乖吃喝,见圈里人东奔西顾,血肉模糊中箭倒地,皱眉撇嘴自言自语:“他们流了好多血啊,很是可怜!”
宗溯伸手拍拍他肩膀,说了一句他听不太懂的话:“成大事者不该有妇人之仁,他们命该如此。”
话音刚落,不知为何,团旺突然瞪大眼睛张开嘴巴,表情惊讶夸张,柿饼从嘴巴里掉出来,猛一回神,见秋英从入口进来,忙冲她招手,见她没搭理自己,起身冲上前。
秋英从一进来就被这排山倒海的阵仗给震住了,眼前人头攒动,视线被遮挡严实,压根不知道他们为何如此兴奋激动。
这种嘈杂纷乱的陌生环境,她极不喜欢,一踏足便想打退堂鼓,若不是今日另谋要事,就算请她来她都不会来。
环视周围满目茫然,不知团旺这家伙钻到哪里去了,想到子清还在大门口等自己,没有半点凑热闹的心思。
抬头望向高处,一眼就看到坐于台中几个瞩目的大人物,其中有两张熟悉面孔,一个是宗溯,另一个便是裴衍。
就在秋英收神敛色举步前行的时候,一只小手突然抓住秋英的衣襟,使劲往角落里拽。
一看是团旺,秋英猝然一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小家伙火急火燎地嚷嚷:“喜顺,我看到喜顺了!”
秋英闻言喜出望外,笑问:“哪儿?”
团旺面上没有半点笑意,手指向一处,带着哭腔喊道:“他快死了!身上流了好多血,腿上还中了箭!”
“什么!”
秋英心里咯噔一下,笑容凝固渐渐消失,短暂的喜悦一瞬而过,她朝着团旺所指的方向,慌忙使出蛮力钻入人堆,挤到栅栏前踮脚向下俯瞰。
眼前景象让秋英毛骨悚然,感到强烈不适,尸横遍地血流成河,不忍直视,幸存者不过十来人,也都身负重伤体力透支,他们衣不蔽体赤脚踩着血水疲于奔命,哀嚎着跌倒爬起,一次一次倒下站起直到再也爬不起来。
怪不得那日她提出要来猎园,宗溯的表情惊疑,言语试探。
秋英手扶木栏,指甲紧紧抠在木桩上,青筋毕露,眼睛死死盯住场下几个活人,通过体态一一排除,最后在隐蔽角落里看到一个佝偻干瘦的身影从尸堆里慢慢扶膝晃悠爬起。
是喜顺,没错!
秋英瞳孔骤缩顿时感到心慌,飞来箭矢像长了眼一般朝他精准射去,周围人都在肆无忌惮地张嘴大笑,耳畔轰鸣,只有秋英面色煞白,声音哽咽,心急如焚——
快跑!快跑!快跑啊!
这一刻,秋英感到寒至骨髓,世道浇漓惨绝人寰。人心是何等的凉薄无情!竟把杀人当作一种竞技游戏,
可怕至极!
秋英见不得血腥场面,遍体生寒阵阵目眩恶心。
此时哨声响起,一刻钟又过去,场内判官按箭羽颜色清点尸首,对于身中数箭者以穿膛贯心作数。
最后判官当众报奏,楚魏双方毫无悬念同入最后一局。
末场稍作休整,半柱香后一决胜负。
秋英一颗悬着的心稍有平静,她与喜顺虽然平日里交流不多,秋英却把他当作自己在魏宫第一个朋友,二人相互扶持艰难度日,细细想来,喜顺落魄至此全受自己拖累。
什么出宫当差,报酬丰厚?到头来全是哄人的。
秋英实在不忍心看他白白送死,可现在这个情形,让她如何施救,就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