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次日,宫人带秋英走侧门来到藏珍阁,本以为独门独院,没想到它竟坐落于甘泉宫内,与一静舍连接贯通。
藏珍阁为阙楼,分上下两层,宫人特意嘱咐秋英,阁上与静舍无君上亲允不得踏足,阁下分三舍两厅一夹道,根据典藏之物分门别类按序放置,所有物件皆是立国后几代君王藏古惜金的什袭珍品,多为前朝遗留的奇珍异宝或是外来朝贡之物。
宗溯所说的兵械单独存放于一舍,舍内有南北两扇小轩窗,一面正对静室,一面对着草木萧疏寂静幽然的庭院,本以为最多百八十件兵械,没想到错落有致的案格上摆满各类琳琅供品不计其数,大多以长刀利剑为主,还有别的青铜器皿与金银摆件。
秋英走马观花,粗略判断,就现有数目而言,光单纯防腐除锈就要花上几日的功夫。
既为珍藏贡物一般只看不用正常除尘便可,真要用时再养护也来得及,宗溯却将这活计指派给自己,明显没事找事小惩大戒折腾她。
除此之外,这里是甘泉宫团旺无令不可入,宗溯把她放在跟前让人盯着,这是要强行将他俩分开的意思,故意让团旺见不到自己,时间久了,孩子的注意力就会转移渐渐将自己抛之脑后,届时再找个地方把自己另行安置也是极有可能。
秋英漠然一笑,如此心思,还真是思虑缜密滴水不漏。
虽然她迫切想要逃出去,但不至于卑劣龌龊到打小孩子的主意。
秋英无奈地摇摇头,实不愿怀着偏见去揣度别人的想法意图,但这位魏国的国君在她看来确实没有一处让人感到舒服的地方。
现在她能做的就是听之任之少说多做,不要无端激怒他,毕竟自己还想留命出去。
就这样,一连两日秋英早出晚归期间呆在藏珍阁的寸步不离,坐于轩窗前独自忙碌,中间除了有宫人过来打扫舍间,更换炉香打理花木,再无旁人来此。
阁内青烟缥渺沉香袅袅,静下心能听到阁外草木簌簌,铜铃悦耳,偶有鸟语啁啾,朝夕之间难得清净。
近两日天气晴好,大量书简被宫人平铺于廊前进行翻晒。
可天气有时就像孩子的脸,不可预测,说变就变。
午后秋英用完午膳,打着瞌睡坐在案前摆弄手里的物件,突然门扇哐当一声震在壁上,吓得秋英一激灵瞬间没了睡意。
忍着腿上的麻木走至窗前推开窗牖,狂风迎面刮来,裹挟着雨水的湿润扑打在脸上,天色乌蒙蒙的一片零星几个雨点坠落于地,檐下的狮头铜铃左摇右晃叮零作响,屋内光线骤暗下来看样子是风雨欲来的前兆。
秋英探出头看到廊阶上还铺晒着一堆书简,天色愈发沉暗再不来人恐遭雨淋,犹豫片刻,不顾宫人的叮嘱抄近道径直穿静舍赶紧跑出去归拢拾掇。
左右不过穿堂的功夫,稀疏的雨点就变成密集的雨线,秋英来不及找遮风挡雨的东西只身冲了出去,着急忙慌顾不得分类细看,匆匆将书简摞到一起用衣袖小心遮掩抱回静舍,来来去去,足足跑了近十个来回。
虽然尽全力护着最后几摞还是不可避免地淋上雨,搬完书简,秋英气喘吁吁站在廊檐下,扑打着身上的雨渍,跺脚震去沾在鞋上泥巴。
刚要转身从偏门回去,又听见断断续续鸟啼的凄怜声,声音清晰入耳应离自己不远,秋英沿着长廊探步找寻,就在廊角处竟看见一只花羽大鸟被挂在屋檐下,风疾雨大金色鸟架摇摆不定,那只花鸟被淋得展翅欲飞,奈何一只爪子拴着细长的链锁想飞也飞不走。
秋英瞧它缩头缩脑甚是可怜,走上前踮脚解下鸟架,提溜着把它挂于舍门前的横梁上。
那只五彩大鸟安静立在架子上,瞪着滚圆的眼睛看着秋英,既不叫也不扑腾。
秋英觉得可爱,忍不住用手指点点它的小脑袋,又用衣袖擦了擦花羽上的水渍。
“做得不错,有赏!”突然有道粗哑的声音传来,秋英一怔赶紧停下动作,左右张望,不知何人所言。
“有赏!有赏!”
接着又传来几句重复的话音,语调单一生硬,秋英环视四周却空无一人,下一刻惊疑地看向那只鸟,见它仰起脖子摇头晃脑,后知后觉恍然大悟。
原来是它。
惊喜之余颇觉新奇,忍不住笑道:“真会说话。”
这时俩宫人撑着伞往这边大步跑来,衣襟滴水鞋子浸透,慌里慌张口中念念有词。
跑到近前看到空无一物的廊阶,二人惊喜地拍着胸脯如释重负长吁一口气,见秋英站那儿,衣发微润便知道是怎么回事,看着案席上横七竖八的书简连声道谢,秋英客套回话。
两人除鞋进屋赶紧收拾残局,将铺散于案的书简分门别类卷起扎好,就在秋英转身离去之际,听室内一人惊叹:“完了,这可如何是好!”,另一人随后也跟着尖声附和。
秋英踌躇片刻,旋即转身入内,走近一看,见原本半铺在案上的白玉书简不小心被溅上雨水,看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