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囿于高墙之内,限制诸多不得自由,一举一动皆受人约束,实是少了些儿时乐趣。
接下来一连两日,这娃趁着没人都会攀上墙头摘几个枣子,时不时跟秋英聊上几句,一开始以为他只是为了偷食,可再往后,枣儿都落光了人依旧来此。
每回来还不忘给秋英喜顺揣上几块点心,原本觉得他任性顽劣,后来觉得这娃真心不错。
礼尚往来,秋英除了会给他讲些民间小故事,又发挥一技之长送了他一把木头雕刻的小匕首。这可把团旺高兴坏了,拿它当宝谁也不让碰。
心想,若是秋英能天天陪自己玩该多好,可惜有人不肯放她出来。
威严庄重的悬鹰殿,每逢初一十五便是大朝议,文武百官但凡没有外派的不得无故缺席,就连八十几岁腿脚不灵便的帝师钟离也要逢期而至。
存诚作为内侍官立于外堂门前,负责通禀传奏。隔着一扇厚重的朱漆大门,就能清晰听到里面威厉慑人的声音。
“……北部三州,要阀,中原之地,也要治,孤坐于此,不是听你们在这里卖弄口舌,舐皮论骨,孤要的是切实可行践履之法,若事事皆能信手拈来孤要你们何用。
戍业关塞险要之地,南北交通枢纽,易守难攻历来兵家必争,此地常年战乱无休民风彪悍经济凋敝,治理难度可想而知,众卿各个彪炳梗骨忠臣囊锥弄颖,关键时候畏畏缩缩没一个愿接这烫手山芋,真是另孤大开眼界,也罢,既不主动,那孤也只好强人所难,即刻拟旨,命上郡裨将军张豁接掌戍业,尔等坐享清福吧……”
耳提面命一顿训斥后,殿内瞬间鸦雀无声,人人噤若寒蝉不敢置喙。
这是悬鹰殿朝议上经常出现的场景,见怪不怪,宗溯崇尚律法却文武同治,御下严苛却赏罚分明,极注重效绩个人能力但凡有想浑水摸鱼混吃等死的官员,几乎不得善终。
朝堂之上他性情火爆,言不顺耳或有办事不力者必会大发雷霆,常以一己之力力排众议怒怼群臣。
言必行行必果,是宗溯的一贯风格,推己及人,在他生杀予夺的威慑下,百官战战兢兢无不昃食宵衣小心勤勉。
看这情形今日朝议算继续不下去了,存诚静候王令,宣布散朝。
这时,昭华宫赵太后内侍秦五找过来,见还没散朝,趴在存诚的耳畔小声嘀咕几句,说完便碎步离开。
随着宗溯抚案而起愤然离席,沿黄麾铺就的跸道步履稳健拾级而下,存诚高声唱喏朝议结束,目送众人退下,赶紧追了过去。
“君上留步,方才秦五前来传话,太后请君上散朝移步昭华殿。”
“何事?”
“具体奴婢不知,只说是小公子的事。”
“团旺?”宗溯疑问,脚下已改了方向,将头上十二旒的朝冠摘下递给存诚,大步流星朝后宫走去。
一入昭华殿,远远就听见团旺哭闹声,宗溯以为是他哪里不舒服,问侍婢可有传唤医士,婢女摇头说太后不允。
宗溯双手背于身后,沉着脸走入内殿。
“王儿,你可来了,哀家正有事找你商量。”赵太后抱着团旺愁眉苦脸,一群宫人围在身旁,秦五手里拿的小泥人也被捏掉一只胳膊。
见宗溯人来,殿内立马安静下来,团旺闭嘴噤声,不等他问,小家伙冒着鼻涕泡,用袖子胡乱拧了一把,趴在赵太后的怀里哭诉道:“伯父,我想找个玩伴,可……她出不来,门口的奴才说她是做错事不让出来,她可怜的很,您赶紧让人给放出来吧。”
还以为是何事,原是为个后宫奴婢,区区小事也值得哭求,还劳他专跑一趟,宗溯不甚上心语气淡淡地回道:“若无大过,把人放了就是。”
团旺破涕而笑,刚想欢呼雀跃,就听赵太后为难道:“听说长青宫那人是你命人抓来的,若是一般奴婢自然好说,但若是要犯,哀家不好擅自做主。”
宗溯倏尔皱眉,满脸不悦道:“长青宫?团旺怎会去那里?”
赵太后解释道:“小孩子顽皮好动,不好约束。宗韫整日待在大校场跟些武夫混迹在一起,孩子撩这就不管了。”
宗溯不假思索直接回绝:“其他人无所谓,唯独她不行。”
话一说完,团旺撅嘴不高兴,不管不顾,嚷嚷道:“她很好!不是坏人,秋英很温柔,很漂亮,很聪明,会讲故事,还会给我刻刀……”
一边义愤填膺巴巴说着,一边赤脚跑去寝居从被窝里掏出自己珍藏的爱物,去而复返摆弄于人前,继续为秋英抱不平:“大伯,祖母你们看,这是她送我的,还有父王送我的飞刀也被她磨得锃亮,是不是很厉害!”
宗溯看着团旺手里木刻的匕首,纹路精致独特,刻工精细确实难得一见,只是这物从何而来还很难说。
想起那晚她为了逃跑铤而走险僭越犯上,如今费尽心思连个孩童也不放过,当真小瞧了她。
越是如此越不能留她惑主,得赶紧命人清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