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鱼忧患，死鱼安乐

第1章生鱼忧患死鱼安乐

南方盛夏，蝉鸣如雷。

10点钟的湖水热气腾腾，小区湖上，三个女人正在话家常。

头发花白的徐老太太眯着眼睛晒太阳，一边和身边穿着旗袍的秋大姐闲话：“这么说，你家孩子就是副总了？哎呦，手底下20个人啊？”

秋大姐用手掩着嘴，手腕上一个油光水滑碧玉镯滑下手肘，她横起胳膊挪动摆弄着：“唉，这孩子就爱孝顺我。你看这碧玉镯子，我说不要，偏要买！”

徐老太太连连说：“好孩子”，想到家里的孩子，不由叹气：“我家就是个妻管严，不敢奢望给我买什么玉手镯，我就想着我大孙子，孩子也争气，考上了a大！”

想到大孙子，老太太气不喘了、腰杆也直了，笑容满面地说：“我就盼着，他在大学里娶上一门好媳妇，过几年出来找个好单位！”

a大，可是全国最好的大学之一！

秋大姐眼睛一转，小手掩着嘴偷笑：“段大姐，你家姑娘也是a大毕业的吧？”

段家的女儿也是a大毕业，却没有个正经工作，到处打零工，单身到26岁，不知道有什么毛病，邻里都议论纷纷。

这鱼是喂不下去了。段大姐勉强笑了一下：“是啊。”

徐老太太刚搬来不久，听了期待追问：“孩子现在做什么工作呢？工资多少啊？”

First kill！

秋大姐笑吟吟的：“女孩子嘛，没有工作也不打紧，不过……快30了，不会还是没对象吧？”

double kill！

徐老太太和秋大姐诡秘的眼神交流里，段大姐咬牙笑了：“孩子有自己的主意。”

突然，她的脸色紧绷起来，目光如电般噼里啪啦地瞪向——湖边。

几个女人一转头，都吃了一惊。

只见湖边走过的女孩，一身轻薄宽松的棉麻长裙，一头乌黑油亮的光滑长发，一张雪白娇艳的脸。

像个年纪很小的大学生，微笑着，亮汪汪的眼睛弯成月牙，又娇又甜，叫人酥麻。

她对着段大姐叫道：“妈。”好像没看见亲妈难看的脸色，冲几个大妈挥挥手示意问好，背着一个包，盛夏里轻飘飘地走远了。

那雪白的皮肤在烈日下显出透明的白，几乎有种要晒化的感觉。

徐老太太目光下意识跟着她：“她就是段大姐的女儿啊？”

就是秋大姐嘴里“没有工作，没有对象”的那个？看起来不像找不到对象啊……

段大姐脸色难看，飞快收拾鱼食，丢下一句“我先回去了”，狼狈地在秋大姐的小声嘀咕里跑了：“说不得，做什么兼职刚下班呢……”

段莺一进门，就看见亲妈比她早到了家，虎着一张脸，阴沉欲滴。见她回来，劈头就问：“回来干啥？”

段莺委屈地看了亲妈一眼：“回家。”

段大姐一听这棉花似的声音，一见这小羊似的眼睛，多少怒气都憋在了心里，梗得两眼发直。

邻里八卦、名声不好，怪谁呢？怪她前头有个光芒四射的姐姐，怪她姐姐突然夭折，也怪做父母的忽视。

怎么都怪不到孩子身上。

她缓了一缓，慢声道：“莺莺，来，坐。”

段莺手里拿着包，屁股挨着椅子，坐在离暴龙母亲最远的地方，怯生生地低着头。

“怎么了？”段大姐以最温柔的声音问，“这个工作有人欺负你吗？”

意料之中的，女儿依旧摇头。

就像每次被欺负之后。

段大姐习以为常地点点头：“待会我给你同事打个电话。”

问问女儿同事，这面团一样的女儿，有没有被其他领导欺负，再打个电话问问自己朋友，作为领导，有没有看见同事欺负她。

果然小时候缺席的关心，迟早都是得还的。

段莺终于抬起头：“啊？不要……”

段大姐非常有耐心地看着她吞吞吐吐。

吞吞吐吐。好几分钟，就是说不出口似的。

“段莺！”段大姐忍无可忍，猛拍桌子，“说话！”

怒吼完她就后悔了。果然女儿抬起眼睛，已是眼泪汪汪：“呜呜。”

段大姐头疼欲裂，还得哄26岁的孩子：“妈错了，妈不该吼你，对不起，好不好？”

好说歹说，段莺抹了眼泪，哼哼唧唧，总算说了来意：“我挣钱了，拿点给你。”

段大姐：那你吞吞吐吐干啥？差点要了我的老命，我的老baby。

段莺掏出装着现金的信封，厚度像一块砖。

段大姐暗道：难道这丫头去了两月，还完成了什么不得了的项目？要么就是——都是50一张，10块一张？

她不打算收，只是笑：“你爸还没退休，我也有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