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１）

夜色沉沉，别墅里沉闷的钟表一圈又一圈地轮转。长廊寂寂，于之莹穿着睡衣，赤脚在长廊上没有目的的游走。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也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去。

借着窗外的月光，于之莹走到了长廊的尽头，那是一扇没有把手，宽厚的黑木门板。她试着去推开门，却发现这扇门比她想象的要容易推开。

随着门板的移动，于之莹看到房间空无一物，唯有正中央放着一个长而宽的台子。一个黑衣男人背对着她，站在台子前。一束顶光投下，照亮了台子上躺着的一个双目紧闭、脸色惨白的女人。

容貌姣好，肤白貌美，如果不是头上有一个巨大的伤口，脑浆掺着血液，红红黄黄淋漓一地，她真的很像沉沉睡去的睡美人。

无数把手术器材放在托盘里，月光下泛着骇人的寒光。男人的手在器材上来回犹豫，最后拿起了细长的手术刀。

刀尖抵在女人的喉管处，从脖子到下腹，一刀到底，皮肉顷刻外翻，整个胸腹完全打开，血淋淋一片。接着，他轻轻取出女生的各种器官，然后开始分尸。一块一块，一片一片，下手利落。

澄澈的月光之下，正上演着世间最残忍的恶。

血腥味弥漫之际，于之莹很想走上前阻止男人，但她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场恶行的继续。而更令她惊恐的是，男人最后将女人的头颅割断，提起整个头颅，转身向自己走来。

也就是这时，于之莹终于看清了女人的长相。

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之莹，快醒醒！醒过来！这都是假的！”

一声声急促的呼唤在耳边响起，于之莹猛地睁开眼，却发现入眼的是宽敞整洁的诊室。而身边坐着自己的心理医师都暻秀，他看于之莹的眼神，颇为担忧。

原来，刚刚的一切都是梦。

幸好，只是一场梦。

见于之莹终于醒了过来，都暻秀稍稍松了口气，推了推微微下滑的银边眼镜，转身拿了几张纸巾，放到于之莹手里，关切道：“你这次的反应很强烈，是看到什么了吗？”

接过纸巾，于之莹轻轻擦拭着额头沁出的冷汗，平复了一下心绪，轻声道：“还是那个梦，一个男人，在杀害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跟我长得一模一样。”

“最后，他转过身向我走来，可我完全动不了。”

“看清他的样子了吗？”都暻秀脸色凝重地追问。

“没有，”于之莹摇摇头，“我……只顾着看那个女人了。”

都暻秀温润的双眸亮了又黯，看了于之莹好一会，方才继续开口：“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黑洞，没必要消灭它。”

于之莹闻言微微苦笑，摇了摇头，“可我总觉得有一天，我会被它吞噬。”

都暻秀沉默了一会，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打开抽屉，拿出一份文件，递到于之莹的面前，“那接下来，你还要继续治疗吗？上个月的心理评估结果已经出来了，结果显示你的整体状况，还是需要继续治疗。”

“这样啊，”于之莹拿过都暻秀手里的评估报告，翻看了起来，“那我就有理由去明海了。”

都暻秀的眉目微微挑动，“明海？你去那里干什么？”

“为了散心，为了更好的治疗，”于之莹抬头看向都暻秀，鹅蛋般小巧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一时半会回不来青川，所以就不麻烦你了。”

说完于之莹拿起手边茶几上的杯子，里面是都暻秀早已为她泡好的，温度适宜的茉莉花茶。

都暻秀的眼里闪过一丝心急，但很快又消散无影。他抿了抿嘴，双手抱臂，靠在桌边，神色如常：“可是你的情况——”

女孩骤然靠近，带着淡淡茉莉茶香，将都暻秀困在桌子与她之间。而后仰面注视着耳根逐渐泛红的他，食指抵在他的嘴唇上，用只有二人听得见的声音，轻声道：“所以，你可以陪我去吗？”

都暻秀的瞳仁黑的发亮，眼白又是极致的瓷白色，宛如孩童般干净澄澈，这样的眼睛，任谁看了都会认为他不会欺骗，亦不忍欺他。

“既然都决定好了，我陪你去就是了。”

“好。”

从诊室里出来，恰逢细雨飘零。在车里候着的司机宋晏宇看到于之莹出来，连忙下车打伞，快步走到于之莹身边。

灰蒙蒙的天色下，于之莹的脸色亦是阴霾一片。

“小莹，灿烈刚才来电话，说要你去监狱一趟。”

“也好，”于之莹语调沉沉，“去监狱，送他最后一程。”

银色的迈巴赫绕着盘山公路，一圈又一圈，来到了关押乔望亭的地方。车子刚刚停稳，于之莹便看到了一辆显眼阔气的跑车。

“这该不会是灿烈的车吧？”于之莹打量着这辆价格不菲的车子。

宋晏宇下车为于之莹打开车门，说道：“这是灿烈给你买的车，之前一直是预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