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来风满楼(三)
得到你啊。”又是那名小厮来驱赶,当真殷勤。
“毕青哥,你就让我留下吧。”歌姬卑微祈求,双目红肿。
毕青砸巴嘴,压低声量:“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这位不是你能惹得起的,她要是不开心了,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先走吧,你想知道的我来替你问。”说着,他推了她一把,歌姬看扶牙一眼,无奈离去。
“怎么回事?”扶牙看向毕青,用方巾将手缠住。
“是这样的,昨日死的那名歌姬是她妹妹,两姐妹平时感情好得很,跟连体婴似的,今日又见到您,估计是想来问问您,昨日她妹妹死前,有没有说什么。”毕青过来,一边整理擦拭桌面,一边道清原尾。
“那她怎么又回去了?”扶牙轻点扶手。
“许是她觉得这样不妥。”毕青停下手,轻松应对。
“是她觉得不妥,还是你觉得不妥?”
“……您这是何意?”
扶牙静默半响:“把她叫回来,你可以走了。”
“为什么,可是您觉得小的哪里做得不对?”
“毕青。”她叫他的名字,郑重看向他:“不要装糊涂,我的意思你很明白。”
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都最好到此为止。
他若别有用心,最好适可而止。
他若借她攀附,注定竹篮打水一场空。
话说到这个份上,毕青已然明白:“请姑娘移步,小的带您去见她。”
用词依然尊敬,但语气中没有了卑躬屈膝的谄媚。
三人来到后院一隅,歌姬正躲在墙根哭泣,毕青先一步过去,将她拉起来,擦干眼泪,送到扶牙面前:“想问什么就问吧,这位姑娘是个好人,她知道什么,都会告诉你的,别哭了。”
紧接着一人没入黑暗,落寞离去。
扶牙望着前方,没由地来一句:“胡雪姑娘,你想不想离开这里?”
胡雪还在抽噎,听到后立刻停止:“你……”
其余的话哽在生涩的喉咙中,她好像突然就明白妹妹胡鸢自尽的原因了,扶牙的出现是她用性命换来的。
“我妹妹她还说什么没有?”胡雪情绪激荡,满怀期待,比起安稳的生活与复仇,她更想让妹妹好好活着。
“她说,让你好好活下去。”
“这个傻丫头。”胡雪奔溃捂脸。
待到她情绪稳定,便一一道出姐妹两这些年的遭遇,他们父母本是富甲一方的商贾,却遭奸人陷害家破人亡,她二人刚逃离魔爪,又落入人丫子手中,辗转多个地方后,卖入孀缚楼成为歌姬,每日的生活就是不断地练歌、开嗓。
她的嗓子条件一般,但妹妹胡鸢却天生异禀,再是平平无奇的曲子,由她的喉咙唱出都宛如天籁,起初那几年,受到不少听客追捧。
那是姐妹二人在父母双亡后,过得最好的一段日子。
可这种日子在一个名唤“苏缇”的歌姬来后,就结束了,此人争强好胜,比不过胡鸢就各种陷害她,刚开始还只是小打小闹,她们没与她多计较,可谁曾想一日夜里,她竟直接冲进胡鸢的房间,用剪刀绞断她的舌头。
事后胡雪想追究,可苏缇却被孀缚楼的主人力保下来。
就算如此胡鸢也没放弃,她练发音、练喉咙,唱不了曲子,就用哼的,日复一日下来效果不错,仍有大批愿意追捧她的听客。
可是与此同时,苏缇不知做了什么,唱功突飞猛进,很快就超越胡鸢,成为孀缚楼第一歌姬,之后对两姐妹的折磨更是变本加厉。
这样难挨的日子,她们坚持了一天又一天,却始终看不到曙光。
就在上个月,胡雪生出轻生的想法,她本想用一场大火,将孀缚楼烧成灰烬,给胡鸢烧出一条生路,可火还没点燃就被发现,孀缚楼的主人下令将她吊在房梁暴晒,胡鸢为救她跪了三天三夜。
从哪之后胡鸢就不理她了,一句话、一个眼神都没有。
直到今日胡雪才明白她计划的一切。
“只是姑娘为何答应妹妹?”
扶牙想起胡鸢坚毅决绝的眼神:“我想问她一些事,她不愿意说,让我来问你,还说这件事世上只有你姐妹二人知晓,她死了,便只有你了。”
只有她死了,她才能确保扶牙一定会来找她姐姐,所以她下手又快又狠,两人即使要救她也来不及。
胡雪想起昨日她冲进房间看见的,胡鸢脖颈上那道骇人的伤痕,瞳孔抖动着,半响说不出话。
她信在有利可图时和安全范围内,大多数人都是好人,她们愿意在获得的同时,随手解救一个深陷囹圄的小人物。
但她不信会有不计回报、平白为小人物涉险的大好人,所以她必须死,还要死状惨烈,激发她们的同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