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活得比你长
纸扎的小屋:“这些,都是要在我死后烧掉的,到了地下总不能叫我受穷挨饿。你放心,看在我们生前相识一场,等你死了我分你一成。”
周子舒无语望天。
“那……”季沉以为周子舒不乐意,勉强皱着脸,“三成,不能再多了。”
“那我还要提前多谢你了。”
“真是客气。”
真是想不到,这两位曾经在京城搅弄风云,整日互相看不惯却又不得不配合默契的冤家,此时此刻竟能心平气和坐在一方小院里谈笑。
若是曾经的旧人见到此景,定会惊得掉了下巴。
“我说周子舒,你能不能换个易容,”季沉对这青黄面皮实在难以插眼,“秦老庄主的易容术,不是这么被糟蹋的。”
“怎么,不好看?多男人啊。”
周子舒故意猥琐一笑,顶着这张糙汉易容凑近。
“相当倒胃口。”
“有人可说了,我这张脸,完美。”周子舒正襟危坐,一下一下抚摸着面具。
季沉艰难移开眼:“此人,可是越州城门口算命的盲眼半仙?”
“自然是在下了。”
温客行从一旁走出来,身后跟着一蹦一跳的顾湘。
“花……温公子。”季沉见来了人,便收了话势。
温客行折扇翻飞,笑得满面春风:“周兄骨相清峻,声若凤鸣,这双旷世无双的蝴蝶骨更是吸引人,依在下之见,周兄的面具下定然隐藏着绝美的面容。”
好眼光。
季沉不得不承认,周子舒不管多惹人厌,他的脸总是俊美非常的。
周子舒对温客行的招惹敬谢不敏,侧过身去不予回答。
“温公子眼力当真异于常人。”季沉道。
“在下看人向来很准,”温客行看向季沉,眼神充满了探究,“季姑娘一身蝴蝶骨也十分出色,可是因为什么,被毁了呢?”
为什么被毁,那就要问周首领那一双大铁钩了。季沉面色不佳,漠然闭口不言。
周子舒似是有愧,但也没再说话。
“周叔,温叔,季姐姐。”
气氛正尴尬,张成岭适时出现。
“张小公子,昨夜休息得可好啊?”温客行转向张成岭,微笑问道。
十几岁的小孩子,突遭横祸,定然是萎靡不振的。
张成岭神情恹恹,勉强打起精神:“还……还好。”眼睛在四周搜寻着什么。
“小雪一早被招招送走了。”季沉心知张成岭在想什么。
张成岭有些失落,低头不语。
“既然醒了,那便走吧,别给人家添麻烦。”周子舒淡淡开口。
外人面前,季沉自是不能显露出与周子舒很熟,礼貌微笑着:“招招这几日不在,我一个病人也不能做些什么,还请劳烦几位将李大侠送回城中医馆,免得误人病情。”
温客行自是答应。
总算是送走了这几人,季沉这才吐出一口气,遥遥望着周子舒在竹林边消失不见,摊回藤椅懒懒地窝着。
手中攥着的是一封信,方才无人注意时,张成岭塞给她的。
“爹爹说,要我把这封信交给您,若是有机会,请您将信转交给长明山剑仙。”
她一个等死的人,又能去哪里见到长明山剑仙呢,总不能是在地下黄泉路吧。
季沉头更痛了,缩在摇椅中睡了过去。
……
季沉是被一阵箭矢破风声惊醒的,惊得一骨碌躲开直冲面门的利箭。
病了这些年,虽然武功大不如前,可在战场上的拼杀本能还留在骨子里。
小院上空已是布满了天窗独有的天灯。
这么快就找来了么。
季沉有些庆幸一早便把蒋雪送出了越州。
“季沉,你个反贼,果然没死!”
一众天窗杀手朝季沉攻来,带着凛凛杀意,势不可挡。
既然你们的首领不再是周子舒,也没有必要留一线脸面了。
季沉抄出藏在藤椅之下的长刀,忍着肺腔中撕裂般的疼痛,勉励缠斗着。
将军终究是将军,一番拼杀下来,天窗杀手死伤至半。
可陈年积伤也不是开玩笑的,季沉的气力也只够杀这一半的人头。
“砰”的一声,季沉长刀脱力落地,人被反压在地上,令她不得不咬牙跪地。
她恍惚中听到了来自身上的一声“咯嘣”,右肩传来剧痛,冷汗瞬间遍布额头。
是骨裂,还是脱臼了。季沉有些支撑不住,全靠身后黑衣人的钳制才没有倒地不起。
眼前出现一双黑靴,一步步向她走过来,那人还抽出了雪亮的长剑。
长剑反射着日光,朝季沉挥来。
她今日便要丧命于此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