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魏九清只觉得，自己毕生所有的耐心几乎都要交代在苏令望的身上了。

即便如此，他却并不心急。

眼见着苏令望侧着身，在镜中转着头寻找着自己的伤疤。

她的自幼习舞艺，身段算是柔软的，也不知今日是如何了，试着转了两次身都没能瞧见自己背后的疤痕，诚然有些懊恼。

就在她垂头丧气之际，眼见着魏九清自身后向自己走来，那带着薄茧的掌也在那脊背之上游走，找寻了一番以后，便定在一点之上。

那是苏令望浅浅的疤痕。

“在这。”

魏九清又用指腹摩挲了一番，定定道。

也不知是不是房中光线昏暗的缘故，苏令望试着转身瞧了两下，依旧是没有瞧清那个疤痕。

便在她准备转身放弃之时，却在镜中瞧见，身后的魏九清不知何时已经偏侧过头向下而去，紧接着自己的背上便传来了那种锐利的疼。

不过只是短短一瞬，接下来取而代之的就是轻柔的、缓缓的口允，时不时夹杂着研磨。

那原本浅浅的疤痕，很快便被全新的痕迹悉数覆盖而上，莹亮亮的泛着粉的红。

也不用再对着镜子去找寻了。

就在苏令望还执着于自己的疤痕的时候，魏九清已经在她的身后开始卸她的钗环，她背后锦带上的珠饰流苏，在一个不留神之间，与那发尾的珠饰扭缠在了一起，也说不清是谁先缠了谁，整个滑落之际，带得她顺势仰起了脖颈。

苏令望还未来得及为自己发丝拉扯的痛意呼一声，便被魏九清将呼吸都尽数剥夺。

她只能借着自己的余光，瞧着铜镜中的自己，分明好像是形势所迫，却让人忍不住地，想随着这所有的动势踮起脚尖。

只是，只是这分明还是白日里，外面的阳儿还落在那翠柳枝上，嫩生生的。

她抬手撑在两人之间，却丝毫达不到那种推拒的效果，反倒像是在对身前人的一种莫名探知，沿着那些垒块与蓬勃。

这样的距离，甚至让她嗅到了许多草药的味道，与平日里的他不同。

苏令望这才回过神来，紧忙趁着呼吸的间隙，断断续续：“腿…你不是伤着….若是…唔…如何能….”

“都能。如何都能。”

魏九清丝毫不觉得此时此刻的苏令望，存在着任何侥幸逃脱的机会。

他甚至觉得，今日所有的幸运与机会都倾向于自己。

是被眷顾的。

苏令望踮着的脚尖儿有些酸，便就在她想着换一个方式的时候，倏然觉得双脚猝不及防地腾空，乱游的小手只能乖乖环住唯一的依靠。

她大概能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只不过就这一次，她的心中那些不安、芥蒂统统烟消云散。

那颗心安宁平静的，大概就像是在江南，或是在那条路上，他为她煮茶、读话本子，或者同舟而行的时候。

便是那样。

魏九清知晓苏令望素来是不喜欢玉石制得硬枕头，便将那枕置于了别处，让苏令望可以安安稳稳地在那云月锦上，她的发丝散乱开来，像是秋海棠、木芙蓉，便是那一种花儿，在风的裹挟之下，悄然坠上的碧蓝色的湖水之上。

那湖水宛若有生命一样，托着那花瓣浮沉。

无旁的事，他只是觉得那雪一样的足碍事，叫人想将其扣在一处，总之不是那样巧顺的置于原处。

只是没有个合适的位置，魏九清又向来又想法，不得已纠结之间依旧觉得自己的肩最好。

适于稳稳而架。

央央应当也不会害怕的。

只是，央央似乎是有些怕的，除了幼时习舞艺的时候，她并不曾在这样的高度瞧见自己足背，当真是令人恍恍然。

苏令望的雪练上伤痕不少，除了先前坠崖留下的一些擦伤以外，多数可怖的紫青之淤都是先前魏九清为了赶她走，狠心留下的。

魏九清眼中的愧色更甚。

动了动薄唇，却丝毫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觉得自己受这些伤毒的搓磨都是理所应当，毕竟他害得央央受了那样多的苦。

不过如今，对于这些伤痕，他有自己表达歉意的方式。

那些淤青淤紫的倒是还好，苏令望除了温暖并没有旁的感觉，倒是那些破了皮的擦伤，最开始的一瞬会有些针刺似的蜇人感，不过过后便好了……

这种敢约与平日里的接触不同，若说往日里那些的最终目的是点火的话，这些更像是让她镇静的熄灭，熄灭那些不安、害怕，还有过往的一切不好的。

像是江南五月春，那种潺潺的河流。

分明没有酒，她怎生出这些醉意。

她抬眼望向魏九清的眸，只觉得这青天白日里大概是没有救了，他比自己醉得还深，甚至连眼神都不清明了。

“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