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原来方才的恍然间，竟不是她错乱的记忆，而是真实存在的。

魏九清又一次随她而来。

两人在坠到崖中的时候，魏九清以自己的长剑卡在了了石缝中，勉强止住了下坠。

只是这种摇摇欲坠的状态，似乎不能持续的长久。

尤其是长剑与碎石，根本无法承受两人的重量。

魏九清向下撇了眼，山崖之下的谷底是一条湍急的河流，以他现在的能力坚持不了多久。

“央央，一会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抓紧我。”

手脚并用扒在魏九清怀中的苏令望还没有反应过来，正欲抬眼望上去，便感觉到两人又开始恢复了极速下坠的状态。

直至身上的痛感传来，两然被冰冷的河水淹没。

那水流像是有千万斤重，拍打在她身上的那一瞬苏令望便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被击垮，连意识也开始涣散了。

不清不楚间，她能感受到魏九清用她的披帛将两人死死捆扎在了一起，勒得她骨头缝都在疼，但是她真的已经没有旁的力气去思索那些了。

真的好冷。

又好疼。

朦胧间，她隐约瞧见魏九清的手臂，试图一次又一次地抓住沿岸的石木，但是因为两人的重量不轻，却一次又一次的失手。

若是这样继续下去，只怕是两个人都要死在这里了。

她这样想。

苏令望想开口，却被一大口水呛了进来。

“咳咳...唔.”

在那样慌乱之时，她感觉到了魏九清同样也有些冰凉的唇贴在自己的耳际，

“央央，别说话，信我。”

后来的再后来。

她便完全没有知觉了。

苏令望之所以会醒来，是因为感受到了有人正大力按压着自己的心腹，她半支起身子，咳了许多的水出来。

眼前是发丝还挂着水的魏九清，以及一团热烈的火焰。

她任由着魏九清将那湿透了的衣裳剥落下来，被他抱着坐到了那热腾腾的篝火边，火焰的温度让她原本已经失去知觉的四肢浅浅恢复，也逐渐有了些力气。

“魏九清...”

她大概是有许多的话想要说，只是奈何如今双唇相触之间，这三个字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苏令望想问他们是不是安全了，她还想问他们究竟身在何处，还想问他的伤要不要紧。

或许她最想知道的还是，他为什么这样舍了命来的救她。

“睡吧。”

魏九清将怀中的人拢得更紧，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苏令望此刻能清楚地感觉到，他是与她一样的，无无碍的肌肤相触。属于魏九清的温度是那样的明显，好像是她能抱住的唯一的一处温暖了。

她没有力气，也不想挣脱，只想在这其中沉沉的睡上一觉。

这是一个崖底的凹洞，空间实在算不上大，若不是洞外口横了一颗老树在，他们怕是连烧火的东西都没有。

魏九清几乎一夜未眠。

只是坐在这洞口边上望着外面湍急的河流。

那原本应该沉静的碧蓝色，因为到了洪汛的季节，变成了奔腾不息的灰蓝色，若是两然想要从中脱身的话，只能依仗对面的矮崖。

若是他自己一人的话，上崖倒也算是轻而易举。

只是如今自己的腿伤未愈，还要带着央央，只怕是会有困难。

当他盯着对面的山崖若有所思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身后正在靠近自己的苏令望。

“你怎会知道我在那里遇险了？”

她的声音将他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魏九清侧回过头去，背着光瞧不轻他此时脸上的神情，只能看见洞外奔腾不息的蓝灰色河流，他好像那水流中立着的一块石。

孤寂且沉静。

他丝毫没有掩盖，“我在关注你。关注你的一举一动。”

见她没有说话，魏九清又继续道：“央央，我们能重新开始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并没有转过身来，苏令望也自然看不到他脸上的那些局促不安。

魏九清大概从来没有学过，到底该如何的低头。

亦或是如何为了自己的错误去道歉、去解释自己的苦衷。

他二十余载的人生中，从来没有被要求做这样的事情。

因此，此时此刻，这样祈求重新开始的言语，大概就是他所能表达的最多情感的体现。

苏令望怔在那里不语，魏九清依旧没有回头。

她眼见着他将随手摸到的石子打到了水中，云淡风轻地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他并没有看她的眼睛。

苏令望不知道，她现在全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魏九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