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动心
翌日晨。
崔牧之晨间便命人将昨日的郎中请了过来给苏令望诊脉,他原是想直接敲门进屋,却在门廊处起了犹豫。
不知为何,他总是觉得苏令望那位来意不明,态度不善的“姐姐”,让人十分在意。
正当他踟蹰之际,那扇门却打开了。
“原是崔公子。”
语调虽算不上细雨柔声,却是个姑娘家的声音无疑。
借着便见一身量高挑,着绿色裙衫的姑娘,从苏令望的房中走了出来,她未配钗环粉黛,却极美。
那张脸的确是同昨日的男子没有半分的差别,只是身形瘦削单薄了些。
“你...这?”
崔牧之有些震惊。
“是牧之哥哥来啦?你是不是都要认不出阿青姐姐了?”苏令望放下掌中的茶盏,也跟着走了出来,对着崔牧之行了个礼。
崔牧之笑着回礼道:“听闻精通易容之人连嗓音身形都能变化,我原只当是江湖传言,今日真是百闻不如一观啊。”
魏九清微微低了低头并不准备接话,反倒对着崔牧之身后的老郎中道:“小妹未出阁,我寻了医女来,先生还是请回吧。”
分明是位年轻姑娘,却莫名的有一种让人无法违逆的气场。
老郎中走后用不了多久,客栈的伙计便引了一位年轻的姑娘来,魏九清与她低语了几句,便让她进屋给苏令望瞧病去了。
此时,廊中仅剩下魏九清与崔牧之二人。
空气安静得像是冷秋晨间的霜露,两人比肩而立,全然无言。
魏九清感受到崔牧之似乎在悄悄打量自己,心中一阵冷笑,强压下万般厌色,侧过头去,对崔牧之扯了扯嘴角。
美人绽靥,本该如诗如画,却令人说不清道不明的寒颤,皮笑肉不笑似的。
而这边竹屋中正在被诊脉的苏令望也是心事重重。
她垂着眸,悄悄掀起眼皮打量着眼前为自己把脉的这位姑娘,凤眼柳眉,顾盼间皆是娇柔,比起她那日在君侯府中遥遥一见要美上许多。
又美,又精通医术。
难怪姐姐愿意同她那样要好。
苏令望默默垂下头,指尖儿反复卷着自己襦裙上的流苏,只觉得心烦意乱的,脑海中尽是那日晨间,姐姐同她拉着手,与她品茶的场景...
“你若一直这样多思,你那旧毛病可是会牵扯出来的。”林妙涟觉察出苏令望似乎心事重重,便出言提点。
“咦?”苏令望懵然。
“我行医这些年,最不爱瞧的就是你这种病人,身体底子差得一身毛病,还尽是些烦心事,如何医得好?”
苏令望脸一红,抿抿唇道:“是我不好,有劳姑娘。”
“若不是看在魏...你那位阿青姐姐的面子,我才不来瞧你,我先给你扎几针试试,再抓几副药吃。”
说着,林妙涟挂上了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打开自己的药匣子,又将门外的魏九清唤了进来。
她示意苏令望去榻上趴着,便开始准备施针的东西了。
“你叫我进来做什么?”魏九清拧着眉道。
方才,他本想借着独处的机会对崔牧之试探一番,没成想还没有开口,便被林妙涟唤了进来,只单瞧她脸上这笑,便知道没有什么好事情。
林妙涟将针在火上反复烤了烤,眨着眼睛道:“现在我要扎你心心念念的小美人儿,你许是不许?”
苏令望原本就怕痛,将脸深深地埋在软枕之中,动也不动。
如今却悄悄地竖起了耳朵。
姐姐对她也是心心念念吗?
魏九清闻言,眉间拧得更紧,心里那几万分的不自在好悬都要挂在面上了。
“非得针灸不成吗?”
想起先前在扬州的时候,苏令望病着,只施了两针便泣不成声的惨状,哪里再敢看她针灸。
“不让扎啊?也成,那便就这么病着吧。”说着,林妙涟便做势要将桌上的针都收起来。
“你治吧,轻些。”
魏九清坐到了一旁的桌边,给自己添了一杯茶。
林妙涟脸上笑容愈发强烈,对着苏令望道:“你起来把衣裳脱了,大家都是女子,你应该不会不好意思的吧?”
说到“女子”二字的时候,她颇为得意地瞟了眼魏九清。
苏令望红着脸点了点头,撑起身子,背对着屋中的二人开始解自己的衣裳。
魏九清见状,将茶杯递到自己嘴边,一饮而尽。
又不露声色地侧过了身去,试着通过糊窗子的明纸瞧一瞧门廊外傻站着的崔牧之的身影,来压制住脑海中的某些画面。
“我要施针的这几个穴位,可能会有些疼,忌讳乱动,那位青——姑娘,不如你过来帮着按一按你的小妹妹?不是姐妹情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