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相会【修】
京中侯府的继夫人乔娘子来沈园的第五日,便搅浑了满池子的清水,一时间天翻地覆。
美名曰是怕进京的路途坎坷,苏令望身子骨弱,在路上有什么闪失。
实际上便是来抢人的,那样的架势一看就是在京中侯府跋扈惯了,把谁都没有放在眼里,这边巴不得赶紧把苏令望拎回京中嫁人呢。
沈老爷子原本因为独女早逝,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女,心中难免多偏宠些,眼见着那乔氏那般做派,一时间气不过与她分辨了起来。
当日晚就一病不起了。
苏令望跪在榻前,咬着唇一言不发,只是在铜盆中洗着绢帕,覆在沈老爷滚烫的额头上,如此这般动作不知反复了多少次。
“郎中,家父的病势缠绵已有两日,是给的银钱不足,还是吝惜尚好的药材?”
未见其人便先闻其声,这般风火凌厉,自然是她的舅母。
“舅母安好。”苏令望急忙起身行礼。
“安好?自你到了这扬州我沈园可有一日安好?”
苏令望垂下头,余光瞧见舅母那朱色的蔻丹怕是要戳在她的鼻尖儿上,微微向后撤了撤身子,未敢做声。
沈二夫人见苏令望依旧是副忍气吞声、不与分辨的样子,像是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心中道不明的窝火。
转脸继续道:“平日里好玩闹道也罢了,我管不得你。如今因得你的婚事,你那后继母好大的排场,怎就容她在我沈府作威作福?将你外祖气的一病不起,可也是你们侯府的规矩?”
“舅母教训的是。”苏令望闻言眼角瞬间挂上一抹淡红,倒不是因的沈夫人对她这般厉声指责。
只是想到外祖因想护着自己而一病不起,便如鲠在喉的难受。
“明日赶紧跟着你那继母回京去,再惹出半点是非,就别怪我对你不留情面了。”
苏令望一惊,急忙跪下攀上她的袖角,“恳请舅母就留央央伺候到外祖父身体康健之日可好?”
谁知那沈二夫人更是不领情,一把夺过被她攥住的衣袖,恶狠狠道:“你算盘打得可真好,等你外祖父醒了好继续护着你是吧?没门!”
“央央不走。”
苏令望趴跪在地上磕了个头,便再未有起身之意。
“跪在这里也没用,等明个儿我便把你捆了交给你那继母。”
沈二夫人仍不解气似的撇了一眼苏令望,见她手中还捏着给沈老爷子降温的绢布,便屈身一把抢了来,又指着身后两个仆妇道:“愣着干什么啊?赶紧把这个灾星从老爷子屋里整走!”
那两个仆妇听惯了沈二夫人的号令,可顾不上什么侯府的姑娘不姑娘的,三下五除二的将苏令望扯出了沈老爷子的别院。
冷月缝晚风正浓,春日晚却无和煦。
门廊下的少女一袭粉蓝色春衫,立在风口中良久也不觉冷似的,只是扶着廊柱,对着沈老爷子的别院处,默默的啜泣。
“姑娘,回房吧,您就是在这里站一夜也不是办法啊。”碧云眼见着苏令望哭得鼻尖泛红,心疼不已,明知自家姑娘的性子,又经不住开口劝着。
苏令望木木然地回过头,瞧了碧云一眼,吸着鼻尖摇了摇头。
碧云瞧自家姑娘这副模样,心疼得要命,只恨自己脑子笨、没法子,不能为姑娘分担个一二,若是换作那阿青姑娘...
对啊,阿青姑娘!
“姑娘,为今之计我们也没个像样的法子,阿青姑娘见识广又有才学,不如您去问问她可有法子帮你?”
碧云的话瞬间点醒了苏令望,自她到江南结识阿青姐姐以来,姐姐不光对她百般照拂,还在她重病性命垂危之际送来了灵药...
如今姐姐是她唯一可以信任与依靠的人了。
“碧云,备车。”
*
扬州城西别业。
魏九清一袭霜色衣袍,并未束发,斜倚在案前的软榻上,拨弄着膝间那一把新得的古琴,一脸不耐地盯着门廊玄关处刚进来的凌化。
月色残缺,原只有两分兴致,被他这么一打断,半分浑都没了。
他将那把古琴挪到一边,眼都没抬,只是淡淡地丢出一句:“捡些能救你命事儿先说。”
凌化呼吸一滞,思量再三,试探着开口道:“胡人一线确如王爷所料,是个圈套,这条线怕是彻底断了。”
余光中见魏九清抬手,从一边的梨木小桌上拿下了只墨红色果子,咬了一口,盯着他的眼神中没有半分的波澜。
这果子是异域新供的,汁液如血。
凌化想起什么似的,又从身后提了一方精致的鎏金雕兽首盒出来,缓缓打开,霎时一股血腥之气在屋中弥漫开来,其中竟是一个已有腐烂之势的头颅。
“您要的肯勒部汗王的首级。”
魏九清闻言方才生出几分兴致,抬首瞥了眼,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