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心
,亦是一段佳话。
岑褚俩家血案其实不过才十年,但却在此间人的嘴中听不得一丝消息。
一是事关皇后母家,若轻易置喙少不得要惹火上身,二是当年之事实在惨烈,被蛮部坑杀的十万将士惨烈,被满门抄斩的岑褚两家也惨烈。
廖文茵那时还年幼,只是听顾霜岚与姚嬷嬷私下所言,她素来心善慈软,少不得为之叹惋。
虞娘闻言也是一惊,“那柳三娘竟是岑家遗孤?”
察觉自己失态,忙又压低了声音:“可,可殿下这是何意,将人远远地送走善待便是——”
何必还叫她们把人留在府里?
廖文茵垂眸不言,哪里敢将那些惊世骇俗的念头说出来。
依她看,沈戎河分明是想翻岑褚两家的冤案。
否则就该如虞娘所说,将柳三娘送离京城,远远的将人藏起来,而不是留在这诡谲之地,像个随时会被点燃的火药引一般。
虞娘也是想到此处,急道:“那就不能让人再在咱们府上待着了,这要出了事,可是非同一般啊。”
廖文茵这会儿已然平静下来了,寒声道:“你以为咱们还有得选择吗?”
人是不是在廖府又有什么要紧,如今他们都在一条船上,沈戎河若是出了事,廖家照样是跑不掉。
虞娘面露颓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这可如何是好。
廖文茵叹息,索性沈戎河现下还不算惹眼,那些人不至于对他追根究底。
“往后在院里,你亲盯着些柳三娘,我想她也该知道自己的处境不会那么傻,至于茶坊的人,左右现在用不上,就都打发了吧。”
她掀起车帘,窗外夜幕沉雪,马车难行,驾车的小厮只能更谨慎些,马匹被他一松一弛的拉着嚼头,有些不耐的摇了摇头。
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
第二日天还未亮,又扑扑簌簌的下起雪来,瞧着是要比前些时日的还要大,还要急。
有赶路入城的行人,等不及卸下行囊,便先寻了处小酒馆要上一壶热酒暖身。
卖酒的掌柜的揣着手,依靠在柜台与人絮着闲话,抱怨雪大生意不好,就听见“嘭”地一声,如振雷般惊的所有人停下手来仰头看。
许多人面面相觑,担心别是地龙翻身,还是见多识广的掌柜的“豁”了一声,支起身难以置信道:“这声音,莫不是有人敲了登闻鼓?”
这酒楼在西市,再往东去几条街方才到宫门,有本地人疑道:“掌柜的说什么胡话呢,登闻鼓都多少年没响过了。”
掌柜的还未及反驳,便听又是一阵“嘭嘭”声,闷沉如雷,贯耳磅礴。
那登闻鼓乃是开宗皇帝遍寻天下能人巧匠制成,近丈高,宽三尺,内里用特殊技艺,使其击之可传数里,能使多闻之者。
这下也由不得人不信了,互相望去面上皆是惊疑,随即便有人想去瞧瞧是怎么回事。
远远离着宫门,却见一中年男子,身着短打精干,费力气的举着鼓槌击打。
宫门值守的侍卫不知心里作何,面上仍是如常,只是已派人通禀。
不多时,便有一太监打扮的人前来,将那击鼓之人带入宫内。
众人眼瞧着没了热闹可看,便也谈论着散去。
唯有那赶路的行人看掌柜的还站在原地望着,好奇问他瞧什么呢。
掌柜的被他一打岔,也回过神来,笑道:“我是看那人可怜。”
“哦?不就是击鼓鸣冤吗,有什么可怜的,若是能得宫中陛下圣人垂怜,将冤案查清,那还不是天大的好事?”
雪越下越大了,几句话的功夫便落了人满肩。
掌柜的头上戴着寻常的厚大毛帽子,垂首时不大能看得清面上的表情。
语气不明的叹道:“咱们大历的规矩,击鼓鸣冤,若要面圣,便先得挨过梃杖三十,这天大的好事也不知道他能不能享受的到。”
那人不明所以,被这规矩吓了一跳:“啊?咋鸣冤还得先挨打啊?”
掌柜的没有回应,伸手拍拍他身上的落雪,哼笑道:“兄弟,走吧,回去我请你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