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

实验室没有开灯，门半掩着。

欧阳启双手撑在实验台上，虚弱得像一根风暴来临前的苇草，仿佛下一秒就会被连根拔起，卷入巨大的漩涡之中。

对面写字楼的灯光与远处车水马龙的声色斑驳了她苍白瘦削的脸颊，她沉重的一呼一吸像是一只巨大的怪物在喘息。

欧阳启眼眸半垂，眼底闪过一瞬惊诧。

手机蓝色的荧光屏幕闪烁，一条消息传来：“妈妈，我这次考试拿了第一名，回家可以给我烧土豆牛肉吃吗？”

欧阳启的手指抽动了一下，她以一个不被察觉的角度微微侧头，用余光警惕地观察身后的动静。

身后有人。

欧阳启像是早就料到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握紧拳头，将头又转回原来的位置，深深地用鼻子吸了一口气——混杂着试剂、消毒水和血液的味道，慢慢地，轻轻地用嘴将气吐干净，悄无声息。

那人全身漆黑，隐匿在黑暗之中，绕过实验台、药箱、置物架，在靠近欧阳启之前从腰后掏出一把匕首，刀刃划破寂静和黑夜，在他的手中精准地向欧阳启的心脏位置刺去。

欧阳启虽然虚弱，但好在早有防备，巧妙地借助桌台的力量侧身躲过，迅速绕到桌台侧面。

那人没有料到欧阳启这个弱女子会提前躲开，扑了空，向前刺去的强大惯性使得他狠狠地撞在了桌子上。

欧阳启趁机向门口跑去，一边向前跑一边推倒实验室的架子、桌台，玻璃混合着药液碎了一地。

黑衣人转过身来，见状不妙，此时欧阳启已经快要跑出门，如此大的动静若是引来无关之人便有暴露的嫌疑，情急之下，他将手中的刀子向欧阳启飞掷过去。

刀子插中了欧阳启的后背，她倒在地上。

黑衣人急忙赶过去，欧阳启匍匐在他的脚边，双手被地上的玻璃割破，她用流着血的双手去抓黑衣人的裤脚想要站起来。

黑衣人蹲下身来，瞥了一眼她的头，一只手旋转欧阳启背上的刀柄，刀尖插得并不深，但在他的旋转下与血肉绞合在一起，她的身体感觉到痛苦，每一寸肌肤都在收缩，被刀刃划开的皮肉死死地咬合住冰冷的利刃，想包裹它，融化它，吞噬它，想以此来缓解痛苦。

可是利刃却毫不留情，随着黑衣人的角度任意游走于欧阳启的身体之内，她越来越痛苦，想喊出声来，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咿咿啊啊”的哀嚎，她的头上冒出冷汗，混合泪水和血液，流淌在青筋暴起形成的沟壑之间。

本来被黑衣人关上的门此刻突然打开，黑衣人停下手中动作警惕地躲在门后。

欧阳启的脖子上仿佛压了千斤顶，背部的剧痛牵扯她的每一处神经，双手中的玻璃碴扎得更深了，即使如此，她还是艰难地用手撑地抬起头颅，盯着门后的黑衣人和半开的门戏谑地笑了一下。

她知道是谁来了。

门外的人一步一步走近，欧阳启弓起身子，额头顶着地板，尝试用腰腹的力量将自己带起来，奈何她有些力竭，不得不将身子扭成一团，像一条蛇长了脚一样，借助腿的力量才勉勉强强从趴着变成跪着。

她背上的鲜血滴落在地板上，像秒针在表盘里倒计时，秒针震颤，鲜血溅开——

一滴，两滴。

一步，两步。

原野战战兢兢地看着漆黑的实验室，眼神里充满恐惧和试探。

“谁在那儿？”

她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大楼外的光通过实验室的窗户透进来，落在欧阳启最初倚靠的实验台上。原野听见水滴落下的声音，她将视线从实验台上转移，开始在黑暗中寻找声音的来源。

欧阳启好像早就知道她会来，没有意外，没有阻拦；又仿佛坚持到现在只是为了等她来，如今终于等到了。

她跪伏在地上，像一只正在蓄力的猫，随时准备起身，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原野一步步走近，她握住门把手，想要将门拉开。

发力的一瞬间，她看到一双眼睛缓缓抬起来，像一只被禁锢的黑猫在警示她，这里有危险。

原野下意识地想松开手逃之夭夭，但她被那样一双眼睛震慑住了——破碎、果敢、虚弱、坚定，其间掺杂着的一丝不合时宜的痛心和不忍转瞬而逝，被一种势在必得的决绝取而代之。

那双眼睛在恳求原野。

恳求她走进这圈套里。

原野的意识像被人控制住了，鬼使神差地推开了那扇门。

门后的黑衣人已经准备好解决掉这个搅局的家伙，待原野走进门，他的刀子就会捅穿原野的心脏。

门重新被关上。

刀子还未来得及刺进原野的胸膛，原野就已经先他一步钳制住了那双握着刀的手。

有了欧阳启的前车之鉴，黑衣人立马明白这位也是一个硬茬，于是他一个内旋调转了刀的方向。

那把沾染了欧阳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