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付将军?”苏逸在心里也猜了个七八分。
“正是。”
“久仰大名。”
苏逸自进京以来,听多了闲言碎语,关于朝廷上的大人物也知晓了大概。
自古一朝天子一朝臣,但丞相与将军均是前朝老臣,其中的关系盘根错节。两家向来不对付,虽没有争得头破血流,但多年来都想高出对方一头,底下暗动作不断。
一文一武,用的好是皇上的左膀右臂,用不好是把双刃刀。
二人心思各异,一阵寂静后付成颂率先开口问道:“苏兄在京城可有事宜?”
苏逸垂首干笑:“进京赶考的学子罢了。”
桌上有茶自然少不了酒,付成颂自顾倒起了酒,未散去的笑意变得意味深长,口中噙着酒,如勾的黑眸仔细端详着苏逸。
陈丞相善文,本就是科举出身,近几年光是纳入麾下的才子不在少数,现朝廷大半官员对陈丞相唯命是从,要不是将军府功绩累累,这以后怕是要一家独大。
“那就祝苏兄金榜题名。”
付成颂处之泰然说得,语调平平,不似恭贺。
付成颂看不得那些文绉绉的客套礼仪,未等苏逸开口继而开口道:“可会饮酒?”
说着又酌了一杯酒,举杯示意着苏逸。
“在下较擅长斟酒。”苏逸浅浅摇头,眼底是坦诚,面上是浅笑。
……
是夜,月明如昼,连绵起伏的楼阁顶染上银灰,宫里的长街上时不时走过步履急匆的太监和宫女,守夜的侍卫不敢有半点疏忽,目光炯炯盯着远方。
月色凉如水,各寝宫内是灼灼烛光,纸窗露出点点光亮,映得院内的花树影影绰绰;明明长年有人居住,却夜夜万籁俱寂,三千佳丽望眼空穿。
承明殿青灯映壁,不管是书案与榻,还是门框窗棂,被一排烛火相照,显得一派庄严;周璟手握朱砂笔,勾点着考卷上的对与错。
他褪去宫装龙袍,换上暗紫色宽袖长袍,袍面上镶绣着金丝祥龙,头顶是镂空金冠束着头发,丰神俊朗中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凝重的面色看出他的不悦。
烛光摇曳,幌得人心生烦躁,周璟催促着一旁的磨墨的太监添些新的蜡烛。
一百名考生多的是藏龙卧虎,话术书写得头头是道,周璟思而再三,殿试前三甲算是定了下来。
果然,苏逸到底是被寄予厚望,位列殿试第一甲,名副其实状元郎。
年少高中状元,后生可畏;周璟翻阅着考卷,口中默念着“苏逸”二字,眉头紧蹙,浓眉下,平日波澜不惊的眼眸逐渐阴冷,不觉间手指被捏得发白。
不知几时,朝廷官员都以丞相陈靖马首是瞻;景顺十年,三次科举,陈靖所荐之人都高中状元,即使那些状元周璟不会重用,这也让他为此闹心。他心里清楚,他不过是陈、付两家的傀儡“皇帝”,他管不了,有些事只能顺着来。
周璟眼里的寒光渐渐退去,曲肘于案上,修长的手扶上因无力而低垂的头;眉头任手指怎么去抚都未平,思虑良久后未有思绪。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这让周璟回想起那日太明殿中的苏逸,正如诗中一般的清风才子,实不该被埋没。
“拟旨。”他的声音极其低沉,其中的沙哑不被人察觉。
片刻,太监带来明黄蚕丝锦缎,供周璟书写圣旨,一并带来的还有一盘糕点。
“回皇上,这是皇后娘娘传人拿来的绿豆酥和红豆年糕。”说着太监打开食盒,精巧的糕点映入眼帘。
周璟握笔起草着圣旨,心思不在糕点上,只淡淡看了一眼说:“吩咐下去,今晚去皇后宫里歇下。”
待太监退下,周璟笔锋流转间,圣旨上赫然几个大字:
“徽州苏逸位列一甲第一,实为状元,赐金二百两,绫罗绸缎各二十匹。”
“赐高马游京一日。”
次日殿前传胪,进士三叩九拜;新科状元头戴金纱乌纱帽,身着御赐大红袍,手捧钦点圣诏,座下是红鬃马,旗鼓开路,城东到城西,前呼后拥,气派非凡。
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苏逸迎风而行,吹动红袍一阵飘摇,引得达官贵人竞相品评,所谓意气风发。
和熙的风吹过帽檐,一支桃花从天而降,恰好落在马背上,苏逸扶袖拾起花枝,对着楼上的人相望。
少女双颊薄粉,笑得眉如弯月,幸好马够高大,阁楼不高,少女弯腰间便碰到了花枝:“多谢公子。”
春风悠悠,苏逸笑容可掬,马儿不停留,少年不回首,直至骄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