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白寅的线人确认了栾树确实居住在这家酒店，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便衣警察们伪装成了某公司公费旅游团建的职员，黎晃令一名便衣女警佯装捉奸在酒店门口制造混乱，副手则装作因乱遗失贵重物品，从而联系上了酒店经理得以查看监控。

计划进行得较为顺利，他们因此得知了监控室所在位置，目前只差想方设法将技侦的U盘插入酒店内部管理系统。

黎晃在B国的日常交流全靠耳朵上的翻译耳麦和手机上语译软件过活，语言水平与目前B国公司职员的伪装身份严重不符，本人却又顶着一张显眼的亚洲脸和1.9米的身长，所以本次任务的潜入和掩护类的分工都没有他的份，于是黎警官自行去了雅典娜酒店最高层的咖啡厅，这里最不起眼的一角不仅方便部署工作，还有一定守株待兔的作用。

“你怎么才来？”

黎警官刚一只脚踏进咖啡厅，一个打扮看上去像是咖啡厅店长般的人物就操着一口国际通用语言气势汹汹地向他扑面而来，黎晃一懵，还没来得及询问，对方不由分说把一件衣服塞进他怀里，然后推搡着他走向工作间：

“快去把衣服换了，听经理说新入住了不少客人，今天快周末了，记得弹点儿舒缓的歌啊！”

黎晃此时一脑门子问号，然而眼前B国大叔实在是火急火燎，完全忽视他的一切反应，片刻后，连人带衣服的黎晃已经站在了员工衣帽间里跟镜子面面相觑。

“……”

看着镜子里木着脸的人略显茫然地摸了摸脖子，黎晃深吸了口气，将手中的衣服展开，发现是一套燕尾服款式的白色西装，领口还别着一支银杏和橄榄叶形状的金属胸针。

……还挺好看的。

半晌，更衣室的门从里面打开，高个子的青年穿着燕尾款式的西服从里面走出来，刚走几步，青年停下步子，面色别扭地原地抬手松了松领带，他左右环顾一番，半猜测地确认了目标方向，这才大步流星地走去了钢琴的位置。

在钢琴师的矮椅上坐定之后，看着面前黑白交错的琴键，黎晃沉吟片刻，从某一个琴键开始抬手按了下去，琴发出来一声清脆的声音，黎晃一时间有些迷茫。

自从年幼时家里父母离异，母亲带着姐姐前往了异国，他就再也没有弹过钢琴了，耳边的声音响起又淡去，这时的宁静令他清醒了大半，刚才黎晃在心里将坐在这里弹琴有利于隐藏身份当做了说服自己的理由，导致他现在想来则有些皆笑啼非。

黎晃又看了一眼那钢琴，最终决定和咖啡厅的店长解释清楚，他站了起来，正要返回试衣间将身上这套鬼使神差般穿上的西装换下。

这时，咖啡厅众多声音里，一个男人的声音准确无误地落入了他的耳中。

“纪夜西你忽然来了B国工作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好找人接你！咱俩老同学之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太不够意思了！”

亲切的汉语念着他分外熟悉的名字，令黎晃几乎是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了自己下意识想要回头的动作。

……她跟来了？

那时候黎晃禁止纪夜西继续参与调查，是因为楚彦他们的死令他意识到这件事情的危险性，他不想纪夜西也因此出什么意外，但相处了这段时间，黎晃了解纪夜西的性格，也明白她并不会因为他的几句话就真的放弃，只是没想到她会一言不发就跟来了B国。

她怎么知道他们来了这家酒店？还是，只是巧合？

纪夜西身边现在正跟着一名“男性老同学”，黎晃心里那股鬼使神差再次出现了，半晌，他再次正了正身，抬手轻触琴键。

手指落下的瞬间，悠扬的声音从空气里传来，不知道为什么，如果有纪夜西在场的的话，黎晃很想将这首名为《wishing》的曲子弹出来。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碰过钢琴了，幼年的记忆涌上心头，他的母亲曾很喜欢听钢琴曲，姐姐对乐器不怎么感兴趣，于是刚刚九岁的他便被母亲半强制性地报了钢琴课，刚开始时他觉得枯燥，但是后来随着学习的深入，黎晃渐渐喜欢上了这个乐器。

后来家里变故，使他几乎要忘记了与钢琴之间的记忆，对钢琴的记忆与他曾喜爱的物理学科一样，早已因为现实而淡出了他的生活。

一曲结束，黎晃从座位上站起来，正要寻觅刚才那个声音的源头，抬眼发现身后站着两个面色尴尬的人。

其中一个也是亚洲面孔，而另一个则是刚刚的咖啡厅经理。

“先生……真不好意思。”

B国面孔的咖啡厅经理这次开口居然是一口流利的A国语，细听之下，他似乎就是刚才与纪夜西说话的人。

黎晃一愣，将目光转向他身边的人，那个人是个样貌平平的亚洲男人，此时他的脸上也是一脸的歉意。

咖啡厅经理说：

“真的很抱歉客人，我也没想到我们咖啡厅更换的亚裔钢琴师就是我中学时期的同学……这才将您错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