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此等人？林兄，可否与我等说一下赵子恕其人？”按道理来说应该不对，每个进士授官之前，翰林院都会考察其品行，若有品行不端，心术不正的，则不会授于官职。

明棠放下了手中的书，与众人围坐在一张梨花木桌上，他这小屋远离人群，此时天已黑，只有风吹过带动树叶发出飒飒声，以及不远处的狗吠声，颇有悠闲宁静之感。

“我与赵子恕乃是同窗，同在学府里进学，加之是同乡，因此比之别人更加亲厚些，加之观点相同，多有交流，后来，他上京赶考，进士及第，被外派到十里镇去做知府了。”林知的声音比较粗厚，就平常普通庄户人家的声音，可是却莫名让人产生一种画面感，故事感，仿佛就在眼前发生。

“那林兄为何如此说他？”听他这么说，那赵子恕与普通的学子差不多。

“他进士及第后，与一有钱人家小姐结亲，全然不顾糟糠妻，他的老母听说此事，更是气的昏死了过去，那二人便赶到十里镇要一个说法，谁知老母身子弱，路上便咽了气，他妻子赵娘子便独自一人去到镇上，谁知她连门都没有进去，被仆妇赶了出来，赵娘子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又孤身一人，无钱无势，客死他乡了。”想必尸首也是无人收敛的，这些都还是他偶尔从村上其他人那里听来的。

众人皆是一默，“那在学堂时，你观之人品如何？”

“我曾偶尔听他谈及新婚妻子，说到时满眼含笑，大概是真心欢喜，对他娘也是孝敬有余，可能真是乱花渐欲迷人眼，被富贵牵着鼻子走了。”他起初听说他中了进士，是真心为他高兴，那样的风采，言辞，就应该是一个进士，可惜了。

“那林兄为何不去参加科举？”其实王妧早就想问了，看这满屋的书，想来他应该是一个饱读诗书，博学多才的人，有才者，必然自傲，怎么可能甘心屈居于小小乡村，做一耕夫？

其余人听到这耳朵都竖起来了，想来有两种原因，要么是厌恶权势，隐居于此，可是这类人大都是对朝廷的不满却又无可奈何，只能远离朝堂，要么是不中，怀才不遇，只能蜗居于此，就是不知道是哪种了，要是是第一种，就又有小故事听了，要是是第二种，少不得要跳过此话题。

“我有二三亩小田，茅屋一间，能懂农夫之苦，体圣人之乐，闭眼是圣人之风采，睁眼是满目青翠小苗，不为利来，也不为利往，无案牍之劳形，坚守本心。”

好一句坚守本心，说时，他的眼睛仿佛将全部的光亮都汇在其中，能将人的不堪与尘垢全部击穿，只留最清澈的那一部分，也是最接近灵魂的那一部分。

传闻李斯学成告别荀子时曾说过：“卑微是人生最大的耻辱，贫穷是人生最大的悲哀，长久处在卑贱的地位，反而讥讽富贵，厌恶利禄，不过是无能而。”想来他也未曾想到这世上还有一人，处在卑微贫贱的地位，既不厌恶权势，也不讥讽富贵，博学多才，只愿安安静静的守着自己的小屋，不去证明着什么，也不去想这无不无能之事，只是一亩田，一小屋，一盏灯，足矣。

赵子恕能与这样的人谈的来，想来也是一个高风亮节之人。

翌日，天渐明，只露出微白，众人便踩着洁白的露珠上路了。

依据学院的规矩，不准轻易使用灵力，可是这十里镇实在是太遥远了，走上十天半个月都走不到，未免横生波节，谢逢春便画了一个传送灵镇，不一会儿就到了。

十里镇，十里镇顾名思义，只有十里之大，可却不容小觑，别看叫镇，规模有县那般大，为此特设知府管理，往来贸易，人们赶集，看起来也是相当繁华的，那“赵子恕”也算有些本事。

找到一街边小摊，起太早，现今有点饿，便点了几碗面条，应是还太早，赶集的人都还没有来，老板娘都才将将将摊子摆起来，一应家伙还没摆起来，就有了客。

“这位娘子，请问一下这里的知府是和人？”

“知府？好像是姓......”老板娘若有所思，用身上系着的围裙擦了擦手。

“可是姓赵？”就住在镇子上的百姓都记不住名字，这人得多没有存在感。

“对，就是姓赵。诸位打听他干嘛？”老板娘终于想起来了，便乐呵呵得将家伙拿出来，准备生火。

四人为避人耳目早已换回常服，避开老板娘的问题，又扯了些其他的，便又扯了回来，“看娘子的反应，像是不太了解知府？”

“我们这些平头百姓，要了解知府大人干嘛？干好自己的小买卖就行，哎，不过经小娘子这么一问，我也才想到，这一届的知府好像是神龙藏头不露尾，不像上一届，招摇过市，恨不得告诉全天下的人。”

看来，这“赵子恕”还真够小心的，不想让其他人看见自己的长相，可是，为什么呢？

面全上齐了之后，街上行人渐渐的多了起来，有了繁华的气象，吆喝声，交谈声，充斥着整条街。

明棠边吃面条，边望着这烟火人间，好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