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镖队需等

这定阳乃安平郡之府城，太平日久，人物繁阜。此时旭日已升，城中门桥市井皆开，茶楼酒肆、香铺珠店、乐楼药铺应有尽有。街上百姓往来如织，或拎新鲜鱼肉菜蔬，或提油饼粉羹作餐，人烟浩闹，一片市井烟火之气，尚未受青州之事影响。

见此情景，蒋琬神思怅惘，昨日的血色火光恍如隔世。

两人至一羊汤摊坐下。

发挽危髻的妇人走过来，放下两碗羊肉汤并三张羊肉饼，奶白羊汤上撒着碎芤。蒋琬小抿一口，鲜美滚热的羊汤入腹，冰冷麻木一夜的身子终于有了少许暖意。

不一会儿，一道男声响起。

“岑娘子，来碗羊杂汤，再来两个羊肉包子。”身着灰布襦裤的男人找了张空余桌子坐下。

“好嘞，马上就来。”妇人拿了汤碗盛满，又揭开蒸笼，在腾起的白气中捡了两个包子，眉开眼笑地端来，熟稔打着招呼：“脸色怎这般差，我记得你昨儿个去青州了，怎这么快归来了？”

男人面如土色：“可别提了，还没到，就听说青州被屠了，哪还敢继续往前，这不连夜折了回来。”

这青州与定阳相邻，若走官道需得两日。仲益三人乃是穿山而过，才能在短短半夜行至此处。

妇人瞪圆眼睛，张口结舌。惊吓之余，手中托盘离手，“砰”地摔在地上，众人心跟着一颤。

坐于周边的客人亦闻言聚集过来。

有人不可置信，惊道：“屠城！为何就屠城了？”

男人心有余悸：“我哪知晓，遇上伙青州城外的乡人，囔囔着说不清楚。只道睡至半夜，村里来了好多官兵，不分缘由地放火杀人。又言城内之人全被屠光，那青州如今就是座全是死人的空城。他们也是运气好，村长提前通知有了准备，才能摆脱官兵逃出来。”

众人相顾失色，只觉毛骨悚然。

好半晌，有人喉咙动了动，咽了口涎沫干巴巴道：“官兵……，不会吧，官兵为何要屠城，那可是万余人！”

青州是个约两千户的下县，虽比不得超过六千户的定阳，然实际人口并不算少。屠城这般大事，对和平安然了百余年的梁朝来说，实在骇人听闻。

男人嗦了口羊汤，又道：“说来奇怪，那些人同我道，青州已闭城六日，不准进出，我竟从未耳闻过。”

“我未听过。”

“亦是。”

“两城这般近，竟一点风声都没传出？”

......

围于四周的人纷纷交谈起来，发现确实无人听闻过。

一名身着青衣长衫，有几分书生儒气的中年男人沉声道：“如此，我还真觉这官兵屠城一事为真。”

旁人催他道其缘由。

中年男人面容沉肃：“你们想，这关了城门，定阳这边却半丝风声未闻。若不是官府所为，我想不出，何人能做到如此。只不知晓这其中缘由。”

便有人摔碗踢桌、滚下热泪：“这些贪官污吏，平日欺压我们便罢了。如今这般屠城害命，缘何不被天打雷劈。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圣上不仁啊——”

“我呸！这梁皇就是个千古昏君，不问朝事，纵容奸臣贼子；胡人过关，直接舍了朝都南下，何曾考虑过我们平民百姓死活。如今又屠了这青州城，桩桩件件罄竹难书！”

因这处闹起来，且羊汤摊又摆在人来人往的集市中，陆续便有人过来瞧动静。这话便是那人群中一名怒不可遏的精明男人所言。

霎时，人群中有不少人跟着附和。

“是啊，梁皇不仁，或许这屠城又是甚新的长生之法。”

“圣上干出的混账事还少吗？三年前，那杨贪官贪了赈银，宣江水灾死了多少人，还不是被轻轻放过。”

更有人似与友人耳语，实则声音颇大：“说来，萧王治下，百姓安居乐业，不知下辈子能否投胎到萧王封地，唉。”

……

就这一般一传十十传百，不待一炷香时间，这整条大街均知晓屠城之事，不少人捶胸顿足，唾骂青州县尉、唾骂梁皇。

梁皇此次，恐怕彻底失了民心。

蒋琬听这些话与真相越发偏颇，不禁放下碗，开口欲言。

仲益眼疾手快捂住她唇，扬声唤了声：“老板娘，结账。”

妇人早缓过来，在腰上青花布手巾上揩拭了手，笑道：“客官，总共五十二文。”

仲益付了钱，扯着她衣袂快步离开。转过几个弯，及至一个暗巷，道：“琬姐姐，问吧。”

蒋琬盯着他右手怔忪少许。

他用这只手碰了她唇，唇上似还残留着掌心砂砾般的触感，她动了动嘴唇，“刚刚你......”见他眸光清朗，终是转了心中所忖，“为何不让我说？萧王才是真凶。”

在他出手时，她便明白，他不想让她道出原委。

“不能说，那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