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的终点
梅林那隐去身形的选择,其实是因为他察觉到那个散发冷意的存在靠近这梦境。看在自己与对方同为藤丸立香的servant的份上,他将死神十三的处置权转交给满脸不快的泳装阿比盖尔。
自梦境的主导权被夺走,死神十三便显得格外无力。掩住死神十三双眼的花瓣腐化变成散发铁锈味的黏腻液体,轻快婉转的鸟鸣不知何时变为满含痛苦的不知名生物的嘶吼,死神十三奋力睁大双眼,试图对抗心中无端升起的恐惧。
他发现自己身处在最初袭击过花京院典明的摩天轮内部,甚至连喷射到内壁的血迹都保持着原样。支离破碎的狗尸就在自己身旁不足一尺的地方,滚落在自己指边的眼球布满细密血丝,扩大涣散的瞳孔正好朝向死神十三。
死神十三不至于被这种场景吓到,就算那个眼球无端滚向自己并沿途裹上异常粘稠的红黑色液体,他也只是嫌恶地撇嘴,腹诽起敌人抄袭自己的套路。
但是他很快便无暇顾及琐事。那早已破碎的尸体忽然剧烈摇晃起来,每根血管都在扭动着往外伸展,染上暗红的皮毛被撑裂,在即将暴露出骨骼的那一刹那,所有组织突兀地变为黑色。类似容器的躯体表面蒸腾翻搅,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想从这句尸体里破茧而出一般。异变的发生缄默到可怕,没有一丝半点的声响。但死神十三仍感到轻微耳鸣,以至于失去挪开自己的力气,只能徒劳地注视“它”的转化。
像是在黑板上用指甲划过的刺耳猫叫骤然拔起,那具尸体终于完成了由狗到猫的蜕变——如果那像是大脑表面般凹凸不平的身体和犹如用肉块构成的盛放花朵组成的怪物能被称为猫的话
“我虽然也讨厌狗,不过,比起猎犬……”安坐在对面的白发少女开口,她的肤色被那过分暴露的黑色泳装衬托得愈发苍白,身后肆意伸展的触/手填满了座位上方的空间。最引人注目的,是少女额上锁孔形状的绯红眼瞳。
“还是闯入她的梦之国的家伙更加讨厌。”
被三只充斥着森冷杀意的红瞳锁定,只有头部的死神十三甚至都做不到吞咽口水,他战战兢兢地紧盯着对方,躲在斗篷中的手微微张开,像是要握住不存在于此的武器一般。
然而他握住的并非自己用惯了的镰刀,察觉不妙的死神十三下意识望去,看见了由滑腻的紫黑色触/手扭曲环绕而成的长杆。下一秒,无数似乎是生长在长杆上的墨绿色的眼瞳掀开眼睑,森然如同人类观察蚂蚁般凝视着死神十三。
“你想用镰刀伤害她吧。”阿比盖尔陈述着事实,露出了狂气的笑容。
话音未落,死神十三的手便被冒出的利齿洞穿,他惨叫出声,怒气冲冲地尝试反攻。苍白的少女因为那嚎叫而微微蹙眉,于是滚落在旁的眼球像是什么有意识且讨人喜欢的猫高高弹起,青紫显红的血丝膨胀,将晶状体勒紧,在空中宛若爆破的烟花般绽开,绚烂成一片反呕的花,精准地没入堵住了死神十三的嘴。
“——坏孩子就要接受惩罚。”
那个令人难以直视的怪猫接受指令,连脖颈位置都占据的肉花猛得膨胀为黑色触/手,将死神十三那呜呜乱叫的头吞入其中。
黑暗。
有什么东西,又什么东西都没有的黑暗。
无法形容的恐慌涌上心头。
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呢喃在他头内回荡,那种陌生语言令他头疼欲裂。理智咕噜咕噜融化自我认知扑通一下跳入混匀了星光的河流。死神十三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什么,从井中喷涌的斑斓色彩,呢喃的黑暗处诡异的笛声,巨大的明黄色光泡悬浮在空中,睁开了眼,又或者什么其他东西,就像是打碎了潘多拉的魔盒。愤恨痛苦破坏杀戮解放忏悔迷茫绝望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前面是火焰后面是沙漠。不存在类似狗或猫的生物,不可名状的古怪语言像刺入脑海中将一切搅的混乱,有什么诡异的事物展开,连□□都因为神经滋啦滋啦的沸腾起来。
似乎有什么沉睡中的存在,睁开了眼。
在他的人格彻底崩溃成烂泥之前,阿比盖尔再熟悉不过的属于藤丸立香的声音响起,于是异质的存在不情不愿地中断了于死神十三而言无法用死亡逃离解脱的酷刑。
“这孩子大汗淋漓的,难道又发烧了吗?”藤丸立香困惑地用毛巾擦去男婴满身的汗水,试着丢了一个「伊西斯之雨」上去。
因为梅林半途夺过梦境主导权,众人都保留了梦境的记忆。波鲁那雷夫为自己之前对同伴的质疑深感抱歉,自然而然地迁怒了这个罪魁祸首。
嗯,现在画在男婴脸上的那些生动形象的乌龟和大便就是充满艺术细胞的法兰西青年的杰作。他问花京院典明借了画笔,又问乔瑟夫借了相机。
那时候乔瑟夫憋着笑和藤丸立香一起煮早饭,花京院典明给他们打下手的同时不忘含笑指导波鲁那雷夫如何绘画。空条承太郎摇头叹了口气,如果他能把嘴角再压下去一些,或许那种同情会显得更加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