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射
探着他胸口道:“怪不得大婚当日胡卿言惺惺作态,一杯酒下去就要死要活的,摸完自己胸口,又上来摸你的,我还在想你小子怎么半点反应都没有,原来还有这一出!”
“我只同王爷说过,别人面前没有提起。我犹然记得当年,扎了火把,胡帅擦了脸上的血,回身一笑的样子,虽然落魄至厮,不失英雄本色,令人胆寒。”
秦霈忠望了一眼邢昭,又看了一眼言子邑,道:
“王,王爷射术也不输胡卿言。”
脸上一副给上官描金的神色。
秦霈忠那手指戳了戳邢昭,邢昭脸上的苦色褪了一半,“王爷若是要同底下人争武艺,争射术、争文采,争谁长得更俊,那便容不得这些么些人在他手底下,正因为他容得下我们,王爷才是王爷,才能坐这个五军都督的位置。”
“哈哈哈。”言子邑笑出了声。
这邢昭即便不做将军,坐机关也有的是前途。
“我也同王爷交过手。”
邢昭笑忆道,脸上带了一丝孩童气的腼腆:
“定北境的时候,有一日,阴错阳差,半夜听得帐外有动静,我行军打仗的时候惊夜刃从不离手,掀开帐门看到一个人影,本来想把人制住,可不知怎么的,就两三下功夫,我就被人钳住了,头一回被自己的惊夜刃抵在了脖子上,待回过神来,才听得王爷说“是我”。原是王爷半夜想到了一桩事,看着我帐内没动静,又想走,故而徘徊。”
他的用自己的两个虎口掴着自己的脖子,一张建模脸往后一扬,故意沉了声音,模仿了靳则聿低沉深缓的声调。
秦霈忠执着手里的鞭梢,向言子邑那一侧撇了撇。
“看王妃又笑了。”
言子邑没法说她笑是因为她听出了基情,
这么走着,她看见车马都围在山下一处空地上,她问道:“是这儿吧。”
马车停妥,车摇得有些晕晕乎乎,青莲过来替她开了马车门,只听得外头几声“王爷”,抬脸一看,邢昭和秦霈忠都持了礼,她侧头,一个身姿高拔、气阔轩挺的身影缓缓骑马走过来,一手挽着缰绳,一手虚空压着示意他们不用多礼,马到跟前,邢、秦二人便退了开去,这时前头空阔处突然响起钟磬缓缓敲打的声音,接着是鼓声,一开始很慢,渐渐地两种音调混合上升,有点类似谢泼德调,仿若永恒无边地抬升,空阔处这声音就像两种交叠的转筒,依傍着这一方天地旋转着灌入耳际。
“我有一种现场观赛的感觉。”
言子邑自言自语,靳则聿看了她一眼。
靳则聿递出手来,她下了马车,手落在他掌中的一刹那,温热厚实,像借了极大的力量,“豁”地一下便落地了。
她有些兴奋,显得亲近:“王爷您怎么不上,我听秦司卫说王爷也精于此道,我给您呐喊助威啊。”
鼓声太大,她不自觉地拔高了音调。
靳则聿借着收回手的力,不着声色地拉近了她些,落在耳边三个字:
“输不起。”
掌中一空,身体回正,耳际和手指都还微微发热。
“哈哈哈。”言子邑听得笑了,只是眼皮子重得有些抬不动,垂着眼像在傻笑。
“你我识得以来,头一遭见你这么高兴。”
确实,言子邑穿越了许久,头一回有一种心潮澎湃的感觉,既自由又自在,迫切想知道眼前将要发生什么,虽然不知道比试的规则,却起了胜负欲,问道:“您说我们会赢么?”
“我们?”
“邢将军……还有我兄长……”
靳则聿看了看她,双眼从她的面上扫到周围,又扫至尚空有箭靶的围场。
“马上射术要勤于练习,久习则巧,后虽无心,以久习故,箭发皆中。你兄长虽精于此道,但听闻近年多为内院试射,围场控马,要熟悉风向,你兄长不占优势,邢昭以腕内薄刃,惊魂刃闻名,擅长近身搏杀,胡卿言于此道可谓是得天之厚,朝内无人可及。”
好胸襟!
本想开口夸赞,但顾忌人多,那“几分疏离”的任务她还没有抛诸脑后,便仰头张望了一下,远处果然如秦霈忠所言,有一处地方间隔支了篷,白纱的篷布,若遮若现,借着几分兴奋劲儿,她俏皮了一句:“王爷,妾身可能知道您让邢将军带什么话给秦大人?”问完也不等他说话,此处脚下的土砾松软,提了裙摆就领着青莲告退了。
建的高台是坐北朝南,砖砌的石阶,一阶一阶上去,便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阶底正中是一个大鼎,最上头是一张长阔的大案,朝南是一个圆形的围场,正中竖了箭靶,绕着围场的道有车辙和马蹄印,这个围场东北环山,故而女眷的帐台建在东面,要从外头象征性搭的围子里绕一圈。
她绕的过程是一个曲线,靳则聿是下了小坡直接从高台上走上去,照理是一个直线。围子搭的是有缝隙的,竹架结构更像一个个间错开的小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