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其实话一脱口，尤蒂妮丝就后悔了。

毕竟在说出“我们离婚吧”的瞬间，从心头涌现出的不舍似乎正在告诉她，她对洛斐尔的感情并不是完全像她以为的那样，彻底消失了。

其实结局不一定要以离婚收场，他们之间还是有回转的余地的。

如果从现在开始，她能节制自己的开销，那么洛斐尔也不会那么忙碌，或许能抽出更多的时间陪伴她。

就算再怎么不喜欢都好，如果稍微努力一下，她是不是也能处理一些大公府上简单的事务？

尤蒂妮丝在心中设想着挽回他们婚姻的办法，出于自尊心，她没有立刻把脱口而出的话收回来。

但她也并不是太担心，毕竟这是她第一次提出离婚，就算洛斐尔再怎么对她失望都好，理应也会……

洛斐尔：“知道了。”

仿佛被一根巨大的钉子从颅顶敲入，尤蒂妮丝被钉在了原地。

他说……知道了？

不是“你冷静一点”“离婚的事情不要再提”，而是“知道了”？

尤蒂妮丝不禁瞪大了眼睛，语气中满是难以置信，她像是自欺欺人、无法面对现实般地追问了一句：“知道了的意思是……你也认为我们应该要离婚，是吗？”

任是尤蒂妮丝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洛斐尔居然连一丝挽回的想法都没有。

他答应得那么干脆，恍如无论是她、还是这段婚姻，都对他来说不再具有任何意义，没有价值，不会有一星半点的留恋。

……是吗？

他已经对她彻底失望和厌倦了吗？

“先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吧……”

尤蒂妮丝打断了他的话。

“我们现在就去离婚。”

在尤蒂妮丝紧张的逼视下，他的回答依然是：

“好吧。”

于是这一瞬间，尤蒂妮丝心中在他迟疑和沉默中升起的希望，再次全线崩塌。

……

巴特勒大公府坐落在首都的外围，像是皇宫外站岗的士兵一样守护着首都。

而现在，效率快到简直不可思议，仅仅是在尤蒂妮丝提出要马上离婚的一个小时内，他们便坐上了前往首都的马车。

就像是洛斐尔早有准备一样。

说不定……他其实早就已经萌生了离婚的想法，只是一直在等着她主动开口罢了。

如今，便是他等待已久的时刻了。

他一定很高兴吧。

此时，尤蒂妮丝和洛斐尔面对面地坐着。

马车车厢里沉默无言，听不见车轮滚落的声音，反倒是雨水砸在车窗上的声响哗啦不停。

尤蒂妮丝侧首望向窗外。

在下雨。

很大的雨。

月光被乌云所遮蔽，路上的灯也被倾盆大雨模糊了光线，车窗外的世界一片漆黑。

——就像是尤蒂妮丝的内心世界一样。

这一刻，她并没有终于离婚了的解脱，而满心只是洛斐尔毫不迟疑答应立刻离婚时，对他的气愤和失望。

车厢里忽然响起了她像是幽灵一般的喃喃低语。

“……就算下这么大的雨，你也要立刻跟我离婚。”

还不等同样沉浸在复杂心绪中的洛斐尔反应过来，抬头的瞬间正好和看回来的尤蒂妮丝对上了视线。

当看到那双紫瞳中的悲伤，一直盘踞在心口的压抑顿时变成了无形的手，紧紧抓住了他的心脏。

可洛斐尔刚想开口，耳边却再次响起了她的声音。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你早就厌倦了我，还是喜欢上了别人？”

洛斐尔：“……”

洛斐尔叹声道：“我现在不想和你吵。”

他的叹息如同点燃了炸/弹的火星。

一直憋在眼眶里的眼泪水和尤蒂妮丝的声音一起爆发出来。

“我也不想和你吵！！”

“但这真的全都是我的错吗？？”

“我也很想和你好好说话，可你总是看着我那样的叹气，用那样失望的眼神看我，那就好像我是全世界那个最无可救药的人一样。”

洛斐尔：“……我从来没有那么认为过。”

“但你让我那么想了！”

“不是只有从嘴巴里说出来的话，才能被称作语言！”

仿佛被突然的剧烈爆发带走了身体所有的能量，尤蒂妮丝泄了气似地安静下来。

似乎在为刚刚自己的失态懊恼，她双手捂脸做了个深呼吸，在洛斐尔叫了声“贝蒂……”接着像是有什么话想说的时候，抢先打断道：

“原谅我的无理取闹吧。”

“反正我们要离婚了，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跟你发脾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