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时间是某个落日的黄昏。
他在一座被树丛包裹的洋馆里叩下了对着敌人的扳机。
Mimic的首领为了将他牵扯进这场与港口Mafia的战争中,趁他不在时,绑架了他收养的那五个孩子,还当着他的面炸死了他们,连帮忙照顾他们的咖喱店老板也没能幸免这场牵连。
所以,他再次拿起了枪。
不管怎样,有人已经因为他而死,他努力追求的东西已不复存在,也没有资格再写书了,他此身已经充满罪孽与仇恨。
为此,他能做的只有再次拿起杀人的枪。
老实说,那是一个不算痛苦的过程。
不管是他开枪杀了纪德,还是当纪德的子弹穿过他沙色的外套,没入里边薄薄的防弹背心,既而穿过胸口的时候,他都感觉不到什么痛苦,只有一种身心上游离天外的恍惚感。
同时被枪击中的两人一起倒在地上,鲜红的血蔓了一地。
期间,在倒地的过程中,织田作之助面向巨大的落地窗,看到远方鎏金的晚霞被风撕裂。
据他所知,这是某个外国贵族的居所,它的主人早些年回到了自己的祖国,扔下了这座华丽又空荡荡的宅院,没有再回来过。
要织田作之助来说的话,他是住不惯这样的大房子的。
曾经身为杀手的习性叫他习惯窝倨在一方狭小的黑暗中。
但他对这类充满洋气的装横并不陌生。
充满风情的圆形三角墙,天鹅绒的柔软地毯,镶有金边的画框,餐桌柜上摆放的紫色的满天星……小小的阁楼,清晨支起窗便能看到浅蓝的天空,太阳大些的时候会照进来跳跃在冒着热气的杯沿。
傍晚的时候,也有这样的夕阳,角落里黑白的钢琴都镀了浅薄的金,晚上则经常有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着玻璃窗,就像雨水落入卷起泡沫的大海中,世界会变得异常安静。
每当那个时候,他躺在黑夜的暗色中,都觉得就此死去也无所谓,因为他的身边,睡着能在清晨之际埋葬他的人。
可是,紧接着,啪嗒一声,暖橘色的光会被拉开,他会因此看到暖桌上放有几颗辉煌的橘子,开得繁茂的绿植从窗边耷拉下去,垂到了楼下石瓦板砌成的窗檐上。
然后,他有时还会看到地毯上有些星星点点的血迹,那是他带来的。
对此,总有人会忍不住抱怨。
他却只能在落日的余辉中发出干巴巴的声音。
对不起……
织田作之助说。
……又弄脏地毯了。
临死前,他的友人太宰治得到消息匆匆赶来,将他半个身子抬起来,也不顾自己黑色的大衣在奔跑中落在地上,直骂他是个大傻瓜。
面对他的死,那个向来爱笑又善于伪装的少年看起来那么痛苦,或许他以前也很痛苦也说不定,但这是他第一次流露出那么生动露骨的情感。
对此,青年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遗憾和无力感,受此影响,仿佛想起什么似的,最后,织田作之助决定打个电话。
他沾血的手指颤动,在太宰治的目光中拨下了一通号码。
嘟嘟嘟——
手机的忙音与他变慢的心跳错开。
然后——
[喂,你好,我是娑由·揍敌客。]
没想到的是,这个将近十年没拨打过的电话竟然通了。
可惜的是他没什么力气放在耳边,还是太宰治为他开了免提。
青年将手机贴在胸前,双手交叠,防止它掉落,好半天,才轻声道:“娑由,我是织田作之助。”
对方沉默了一会,熟悉而平静的声音才轻轻传来:[织田先生,你好。]
他嚅动嘴角,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其目光只能从溅满血的墙上移到窗外的夕阳上。
直到他开始觉得视野涣散,才道:“……娑由,离开你后,我没有再抽烟,也没有再杀人了……”
织田作之助没有说自己今天来这座洋馆前抽了烟,也没有说自己方才杀了不少人——当初不惜离开她也要实现的梦想,至少在最后一刻,他不想让它在她的生命中作废。
他尽量稳住气息,用与以前无异的声音说:“我收养了五个孤儿,就像当初你救了我一样,其中一个总是吵着要当Mafia帮我赚钱,你一定会喜欢他的。”
她似乎正走在大街上,手机里的背景音传来汽车失真的鸣笛,她在那其中冷淡道:[我不喜欢吵闹的小孩子。]
可是织田作之助并没有失望,他只是接着道:“我攒够了钱,决定带着他们离开,去一个安静的地方写书,那个地方已经决定好了,靠海,打开窗就能看见你喜欢的颜色,我会在那里一直、一直活下去……”
[说完了吗?]
对方似是不耐地打断了他。
他轻轻吸了口气,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