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200X年,夏初,日本东京。
午后的时候,发生了一次地震。
频率不大,顶多是震坏花瓶的地步。
东京街道的信号灯因此闪烁了几下,随即跳到了幽幽的绿灯。
在发生地震的前几分钟,娑由正提着编织箱追着五条悟越过人来人往的人行道。
地处亚欧板块和太平洋板块的交界地带,这座地震活动频繁的群岛就像一个容易受伤的孩子,哪怕是在梦境沉睡之际,也会因摇篮晃动而发出不安的哭啼。
除此之外,还有海啸和火山喷发的危害。
栖居在这样的国家中,一年到头来,不安与麻木形成了生活中某种矛盾又合理的常态。
同理,压抑与疯狂也是。
「诅咒」便从中孕育而生。
彼时,刷着斑马线的油柏路上是人流错落的脚步声。
倾斜的光影从挂着广告牌的高楼罅隙间游离而来,天空半阴,晚些时候似乎还会下雨。
而娑由的目光掠过了这座城市里所有虚晃而过的诡谲,拨开了所有喧嚣的人影,紧紧地追着那个人耀眼的雪色,嘴上还在劝他别剪头发。
可是当汽车开始呼啸而过时,很突兀的,前方的五条悟脚步突然一顿,随即上挑眼角朝一幢商业大楼瞥去。
同一时间,地震发生。
突如其来的晃动,致使玻璃窗内的咖啡溢出,街上的垃圾桶倒下,马路上,车辆纷纷停下来,一时间,笛鸣声此起彼伏,刺耳得很。
整个世界好像都在颤栗,连同人的五脏六腑都开始颤抖。
短暂的混乱之中,一辆小轿车突然脱离正常轨道朝街道上的他们撞过来。
娑由跟在五条悟身后,转身望去时便见诡谲的车灯在闪烁。
逼仄而强劲的气游在极近的距离下迎面而来,掀起了她飘扬的黑发和长裙,她甚至能看清车窗里的人那张惊恐的脸,以及一只附在他身上的黑色的咒灵。
结果下一秒,五条悟就抬脚猛地踹上了那辆车。
嘭的一声巨响——
一时间,车灯破碎,玻璃飞溅。
小轿车狠狠地撞上了街道的护栏,终于熄了火停了下来。
五条悟很灵巧地卡在了那辆车即将撞上护栏的那一刻动的手,所以以街上人的角度看来,那辆车是因为撞向护栏才停下的。
沉闷的午后,空气中弥漫开一股难闻的焦油味来,车内因巨大的冲击力而鼓起了安全气囊,司机陷入昏迷,可是咒灵却已消失不见。
没有惊慌也没有害怕,娑由只是用轻轻的声音对五条悟说:“好险哦,差一点我们就出车祸了呢。”
五条悟没有回应她,娑由低头望去,见他脸上是冷到足以冻结人呼吸的表情。
他的眼球表面像覆着一层薄冰,望着那辆车的目光尖利又刺骨。
可是很快,他便任由垂落的发掩去了表情,带着她离开了吵闹的现场。
结果走没多远,他就停下来,以懒洋洋的姿态对娑由说:“我现在要去个地方,你接下来别跟过来了。”
娑由张了张嘴。
可是不等她出声,五条悟便继续淡淡地说:“去找个地方等我,想喝饮料或甜食都行,我请你,等下再来找你。”
“不行……”
可是娑由却是这般拒绝的。
这下五条悟终于有些不耐烦了。
他咂了一下舌,表情有些阴沉,片刻后索性拿出手机来,手指在键上啪嗒啪嗒地操作了一通,然后将空白的相册页面拿给她看:“照片是吧,我删了,总之现在快给我滚。”
见此,娑由眨了眨眼,随即扬起了满足的笑容。
没有追问他为什么突然要她离开,毕竟照片都没了,确实没理由跟下去了。
娑由这么想着,但也没有立即动身,而是用慢吞吞的语调对他说:“马上就滚,然后,想和你告个别。”
闻言,五条悟一愣:“干嘛?搞得好像再也不……”
可是娑由递来的一块颗晶晶的水果硬糖打断了他未说完的话:“和你相处的这些时日,我一直都很轻松。”
五条悟蹙起了细眉安静地看了她几秒,才将那颗水果硬糖收入囊中。
半晌后,他用一种算得上是抱怨的语气说:“当然轻松,我可是每次都帮你拔除了你身上的诅咒,你要怎么感谢我?”
娑由一愣。
就见五条悟抬着眼,用透彻而凌厉的目光剜剐她:“既然你看得到诅咒,那你也应该知道吧,从第一次见面起,你身上的诅咒就总是多到令人作呕的程度。”
“……”
伴随着这句尖锐刻薄的言语,世界突然就此安静了下来。
阴天之下的浮光掠过街角的剪影,浮动的尘埃夹杂着雨前的气息,街道上陈列的电视机正在播放